如此一番解释,尚悉结也明白了玛祥仲巴杰的心思,脸上原本的那些担心之色,也尽数褪去。
只听玛祥仲巴杰又道:
“等到鱼朝恩将唐廷清洗了一遍之后,我大吐蕃再以公平仲裁的身份出现,惩治这个为一己私欲而毁掉数百个家族的阉人,长安人心便会进一步向我大吐蕃靠拢!”
“大相好妙计,妙计……”
尚悉结本就对玛祥仲巴杰佩服的五体投地,现在见他只弹指一挥间就解决了唐朝立储的大麻烦,更是进一步崇拜不已,觉得大相就是传世的天神,否则岂会有如此鬼神莫测的谋划呢?
如果局势按照玛祥仲巴杰预想的发展,一切事情将会变得毫无阻滞,偏偏在这一日午后,又一则震动全城的消息在各个市井间传开了。
“唉,听说了吗?太上皇不是意外失火烧死的,而是不甘受辱,为了保存体面而崩!”
“竟有此事?”
“千真万确,太极宫里悄悄溜出来的宦官,就是咱们坊昔年获罪的张家,当年其族中许多少年子弟都被送进了宫中……当差,传出消息的就是其中一位,太上皇点着了凝阴殿,大火烧的连吐蕃人都没有办法……”
如此传言真真假假,就像在滚油中滴落了冷水,瞬间就激起了千重巨浪。原本已经在鱼朝恩暴力相对之下屈服的百姓们终于彻底愤怒了,太上皇是的,紧接着便有鱼朝恩清洗朝臣,人们不得不联想到了攻入长安的吐蕃人,他们一定是太上皇之死的幕后策划者。
“反了,反他娘的,砍头不过是碗大的疤,哪个敢随俺去杀贼,为太上皇报仇,就算……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
一声发问,立时就迎来了千声万声的附和。
玛祥仲巴杰和鱼朝恩都忽略了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那就是长安城内的精壮子弟有七成以上都进过民营的,其中至少一成的人参与过对孙孝哲的战斗。
有过民营经历的人,往往对神武军,对朝廷有着浓厚的归属感,李隆基不堪受辱而死这个消息当然更符合百姓们的心中所想。大唐的皇帝是绝不会投降,也更不会给蕃胡做走狗。
维持街市秩序的神策军都轻视了这些聚众闹事的百姓,有胆子大的竟然徒手去抢神策军军士的武器,一旦成功得手立即挥刀便砍,血溅当场。
“杀了鱼朝恩,赶走蕃胡……”
一旦有了人带头,聚众的百姓们立时就像开了闸的洪水,汹涌直贯而下,但凡阻挡者都被碾压成了齑粉。神策军竟有渐渐不支的样子,群狼转而成了绵羊,而之前屡屡被打压的绵羊却摇身一变成了一群饿狼横冲直撞,无人能够阻拦。
至此,鱼朝恩也慌了神。
“他们距离京兆府有多远?”
“也就隔了两条大街,很快便会到,到了!”
“挡住他们,不计任何代价,传令下去,杀一人者,赏百金!”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鱼朝恩的重伤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神武军军士的脸上几乎人人都挂着未知的恐惧与担忧。
长安百姓再次发生叛乱,当玛祥仲巴杰得知这个消息以后面色之难堪可想而知,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全副武装的神策军居然打不过手无寸铁的百姓。由此,他也不得不再一次重新审视鱼朝恩的实力,对这个人和他的神策军重新做一个判断。
尚悉结也是如此,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拍了两下大腿。
“早就说此人不堪大用,大相还不相信,现在如何,他连百姓的叛乱都摆弄不平,还要我大吐蕃的勇士们亲自出马!”
紧皱着眉头的玛祥仲巴杰也为自己的失策而懊恼,他也没想到鱼朝恩竟然如此不堪,居然把好好的计划生生个搅合的前功尽弃。
“你现在就带一营人马,驱散叛乱的百姓,若有顽抗者,可杀无赦!”
这就等于松开了时时套在尚悉结脖子上的夹板,允许他可以任意杀人,而已尚悉结的脾气秉性,长安城恐怕是难逃血流成河的下场了。
尚悉结走后不久,便有探子来报,带来的消息让玛祥仲巴杰狠吃了一惊。
“甚?唐朝太上皇的消息已经在长安市井间传遍了?”
这与京兆府刚刚发出布告大相径庭,分明便是其中有鬼,而玛祥仲巴杰再想躲在鱼朝恩后面坐收渔人之利已经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