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也不必为他惋惜,商承泽自知附逆罪孽深重,如此用命还不是为了家人搏个安稳?如今反正便以身殉国,也是死得其所了!”
秦晋想想也是,如果商承泽不死,还真就未必能躲得过朝廷御史的明枪暗箭,因为他没有足够大的功劳可以傍身,但人死了便大不相同。俗话说,人死为大,御史们有大把的活人都攻讦不过来,又怎么会再盯着个死人?
“好,除了朝廷的赏赐,咱们神武军也要从优抚恤!”
“大夫英明,自当如此!”
秦晋身边的这个军吏心思到颇为活络,一言一行倒与秦晋颇为吻合。于是,他便多看了这军吏几眼,是个眼熟却叫不上来名字的军吏,平日里负责的是一些简单的杂物,今日由此人报信,恐怕是三处大战突起,军中公文也随之增多,都忙不过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
见秦晋询问自己的名字,那本来还对答如流的军吏却诚惶诚恐道:
“小人贱名难如大夫法耳,姓钱名经。”
“钱经?”
秦晋忍不住重复了一句。
“正是小人贱命!”
“姓名乃父母所赐,何来贵贱之分?你也不必如此自谦!”
自谦是秦晋说的客气,这分明就是自贱,但他用人从来不诛心,管你是阿谀奉承之徒,还是刚正不阿之人,但有可用之处,他就有把握使其人尽其用。
钱经做感激涕零状,一揖到地。
“大夫如此抬举小人,小人铭感五内……”
秦晋大手一挥,阻止了他的那些虚头言语。
“是个伶俐人,明日便到中军帐来誊抄公文吧。”
含嘉仓城的轻易到手出乎神武军中众人所料,右掖门外的攻势受挫,也同样超出了众人所料。
然则,只要含嘉仓破了,洛阳城便再也无险可守,神武军可以轻而易举的通过含嘉门攻入皇城东面的另一座城中城,东城。而东城通往洛阳城内亦有两座城门,宣仁门和承福门。
由于含嘉仓城陷落的突然,叛军一定没有足够的准备,自然也就没工夫向封堵宫城城门一般封堵这两座城门。
只要今夜乘胜进击,叛军就再也无力回天了。
……
“陛下,陛下,含嘉仓城火起,怕是出了意外!”
晋王府旧邸的望楼上,宦官慌张的大声喊着,安庆绪站在望楼下面,手扶着梯子,恨不得亲自爬上去一看究竟,但黑灯瞎火的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是不是安守忠趁夜反攻含嘉仓城?”
“陛下忘了吗?城南有骚乱,安相公带兵去平乱了!”
闻言,安庆绪总觉得惴惴不安,耳听得时隐时现的喊杀声,他已经新乱到了极点,从日出到日落,这些叛乱者的声音就没有一刻停止过,耳朵都已经被吵的麻木了。
“大事不好,唐兵趁夜猛攻右掖门,陛下……”
这是安庆绪派出去打探情况的宦官,从宫城被大火烧毁以后,各处的消息传递汇总就已经极为混乱,如果不主动去查问,怕也没人知道将消息送往晋王府旧邸。
“右掖门何时遭袭?”
“差不多快有两个时辰了!奴婢发觉右掖门处的杀声很大,异于别处,便,便壮着胆子去看……不想竟是唐兵攻城!”
安庆绪的身子晃了几晃,如果不是扶着望楼的柱子,很可能就跌坐在了地上。消息混乱滞后到如此地步,足见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对洛阳城的掌控,各部燕军此时只是凭借着一时血气在各自为战,恐怕身为宰相的安守忠现在也未必知道右掖门遇袭的消息吧。
忽然,安庆绪猛的跳了起来,好像脚下是一块烧红了的烙铁。
“不能再等了,今夜就走,马上动身……”
原本他计划 的是明日晚间动身,顺便一把火将洛阳也烧了,但现在看来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再等下去只怕就要成了唐朝的俘虏。这是安庆绪不敢想象的,他也不敢冒这个险。
“快,快派人去达奚相公府上,让他尽快打点行装,一个时辰以后就出发!”
到了现在,安庆绪可以信任和倚重的就剩下了达奚珣,安守忠狼子野心,一心争权,就让此人留下来拖住那些唐兵吧。
很快,派出去送信的宦官又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
“达奚相公府上已经,已经空,空了,奴婢,奴婢赶到时,只,只见到不少家奴在哄抢财物,杀了几个不长眼的,也没问出达奚相公的下落。”
这个消息让安庆绪彻底傻眼了,达奚珣身为重臣,其府上被家奴哄抢,只能有一个原因,也是他不愿意相信的。
“达奚老狗骗朕!”
陡然一声怒吼,安庆绪的身体就像面条一样瘫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