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酸麻的腿脚,在账内来回踱了几步才又重新站定。
“城内的事咱们难以左右,先不去想他,更重要的事还等着你我去处理!”
“大夫说的是大营里那些尚在做困兽之斗的曳落河叛军?”
杨行本的建议是想方设法将其收为己用,但秦晋却顾虑重重,这些人素来桀骜不驯,弄不好为其反噬也极有可能。
这一点,秦琰比秦晋的想法更甚一步。
“还费那气力作甚了?直接将那万把人都歼灭了事干净……”
“丧家之犬不足惧,重要的倒是军营里那百万石军粮。”
至此,秦晋的注意力终于转到了大营里百万石军粮上。
杨行本摇着头,很明显的不以为然。
“曳落河都是些冥顽不灵的胡人,如果咱们逼得他们急了,一把火将那些军粮烧了也不是不能!反之假使投鼠忌器,又等于自缚手脚,反而成了累赘!”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杨将军说说,该怎么处置?”
秦琰刚刚被杨行本训斥了一顿,此时逮着机会正好给他点难堪。
只见杨行本咬牙切齿的吐出了几个字。
“人与粮食俱焚!”
那些军粮诚然是供吃用的,但也同样是极好的引火之物,一旦大火烧起来,任何人都无力回天。非但如此,与之同在营中的曳落河要么被烧烤而死,要么被烟活活熏死,总而言之都是死路一条。
“大夫还忧郁甚了?当断不断,只能错失良机啊!”
严庄刚刚投了神武军,此时叛军军营内人心惶惶,正是趁机发难的大好时机,如果等这些叛贼的军心稳定之后,再想轻易得手就没那么容易了。
秦晋早就想过玉石俱焚的法子,但唯一顾虑和在意的是那百万石军粮,这都是民脂民膏,就算一年出两季粮食,要多少顷两天才能有如此产出?这种损失和人口损失一样,都是难以挽回的。
去年在关中一把火烧了五百万石军粮,那是迫不得已,可现在明明有得选择,为什么还要出此下策?
未到迫不得已的境地,轻易不能放弃这百万石军粮。
杨行本仍旧没有放弃劝说秦晋。
“此前十万石军粮大夫不也眼睛都没眨一下就下令烧掉了吗?现在虽然有百万石军粮,也不过多了十倍,既然可以一劳永逸的全歼那些胡贼,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的确,在尹子琦的眼皮子底下烧掉了十万石军粮此事不假,秦晋也没怎么犹豫,但这毕竟是上百万石的数目,又岂能儿戏视之呢?
秦琰见两个人都默然不语,便提议道:
“能不能想个万全的法子,既保住百万粮食,又收服那些叛贼,为甚非要全歼呢?大夫一向都是提倡杀伤不如收降的,现在怎么还犹豫了?”
杨行本嗤笑道:
“世间事岂有完全的?如果真有这么好的法子,秦大夫又何必愁眉不展了!”
秦琰嘟囔了一句:
“既然没有万全,还不如快刀斩乱麻算了,顾虑重重,遭罪的还不是咱神武军了……”
……
洛阳城内,安喜门的大火已经被扑灭,经查受被烧毁的除了敌楼建筑以外,还有城墙上下堆放的木料和火油。这些东西原本是对方攻城的唐兵的,现在倒好,被那些该死的乱兵一把火就烧了个干干净净。
安守忠看着一片狼藉的安喜门上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将那些作乱的人扒皮抽筋。
但是,在扒皮抽筋之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处置。
在安守忠面前十几个木架一字排开,每个木架上面都绑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军卒正卖力的一下又一下的抽着鞭子。
“说!幕后的指使之人究竟是谁?说出来,或许还能留下一条狗命,苟活在这个世上!”
“呸!要杀要剐给爷爷来个痛快的,休要聒噪废话!”
这几个人倒有些骨气,安守忠冷笑数声,怎么可能让这几个人痛痛快快的速死呢?他就是要折磨的这些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人一旦到了这种境地,能够硬气的也就没剩下几个,只要有一个人开口,安守忠的谋划就算成了。
“禀相公,探马回报,唐营兵马并无异动!”
这个军报让安守忠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神武军不来趁火打劫,一切就尽在掌握之中,想到这些他的脸上就露出了阵阵狞笑。
“打,往死里打!”
一时之间,惨叫哀号之声再度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