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天子也好,太子也罢,在普通百姓的心中都是神一样的存在,也许见上一面连自家的祖坟都能冒青烟。现在百姓都听说太子是回来坚守长安,抗击叛军的,由此又使之蒙上了一层英雄色彩,很多人都干脆把太子当做了救苦救难的菩萨。
如果说城外百官的迎候使太子动容,那么城内百姓的反应则让他激动的难以自制。
当李亨于金光门内跨上马,出现在百姓的视野之内,大街两旁如山入海的人群中立时欢声雷动,万岁之声不绝于耳。
原本李亨回到长安只是仅仅出于对秦晋的信任,现在看到百姓们反应竟如此狂热,也跟着热血上涌,胸膛内似有一股气息在上下左右的鼓荡着。
见此情景,秦晋也连连咋舌,这就是李唐皇室在百姓中的威望,换了别家绝对不会有如此号召力,所以唐朝绝对命不该绝。
安禄山烧杀抢掠的恶名早就在长安深入人心,百姓们经历了天子不告而逃,乱民大肆抢掠烧杀的动荡局面后,对破除万难而返回的太子自然视若救星。
太子从金光门进入长安,又经朱雀门进入皇城,这一段路竟走了足足有一个时辰之久。也是经由秦晋的提醒,李亨特意放慢了速度,在有些地方甚至反复走走停停。不过,这一番周折也得到了数以十倍计的回报,他们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重新鼓起了城中军民的士气。
李亨依旧返回东宫,尽管身体疲惫不堪,但精神的亢奋却使他忘却了所有疲劳。
“秦使君如此安排,胜过十万大军!”
他一面说着,一面在宫内兴奋的走着,时而加快,时而放慢。
东宫刚刚遭受了乱民的抢掠,里面一片狼藉,李亨越往里走眉头便缩得越紧。由于返回仓促,清宫的工作还没有完成,李亨甚至亲眼看见一名百姓随眼惺忪的从一处便殿的正门走了出来,身上还披着花花绿绿的绸布。
秦晋大感不妥,如果让李亨住在这里,万一被漏网的乱民所伤,岂非无妄之灾。
“殿下,长安城内只有太极宫未曾遭受洗劫,还请移驾太极宫。”
李亨闻言,皱眉,迟疑道:
“按制,移宫须得向父皇请旨,可父皇现在又西狩而去,如此自作主张怕是不妥吧?”
“殿下留在长安身负天下重责,一时权宜无可厚非,又岂能再拘泥于常理?”
有了秦晋的带头,魏方进等人也跟着纷纷劝谏,李亨犹豫再三,终是答应了众臣们所请,进入幽深冷暗的太极宫。
进入太极宫后,有资格跟进来的大臣便屈指可数,除了秦晋、魏方进、崔光远、陈希烈等数人,余者便只能各归各位。
太极宫内一切如常,每日都有宫人洒扫收拾,仿佛不曾大乱过一般,李亨携众人进入一处便殿,立时旧有内侍端来了铜炉填碳生火,不多时火光热气弥漫,殿内腾起融融暖意。
“接下来该如何处置应对,秦使君可有详细说法?”
李亨现在是句句不离秦晋,仿佛只有此人才是唯一可堪用的官员。
关于接下来该如何做,秦晋早就有了定计,是以面对询问,不及思索的答道:
“当务之急有二,一者须得殿下亲力亲为。”
李亨的身子于座榻上不由自主的前倾,当即允诺。
“李亨肩负重担,自然责无旁贷。”
“眼下城中皇族,离散者甚重,这些人都是高祖血脉绝不能任由失散,必须从速一一寻回。”
李亨正重点头。
“所言甚是!稍后我亲自带人去寻!”
“其二,乃为重中之重,便是城中防御。以臣预计,孙孝哲部最快当在明日入夜前进抵长安,所以我们只有一天的时间,收拢禁军,划分防区。”
“攻防之战乃秦使君所长,李亨不通兵事不便建议,使君全权处置便是,不必事事请示于我!”
这一番对答基本定下了长安城内当务之所急的两桩大事,其余几位重臣竟都一句嘴都插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