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战场上不怕敌人太强大,而是怕猪队友怯懦愚蠢。将自己的侧翼交给朔方军,朔方军有没有可能在关键时刻出现问题,这些都是秦晋不得不考虑的。毕竟他与皇甫恪互不统属,而且现在的朔方军有半数是以当地的团结兵充实,与叛军对峙吓唬吓唬人还绰绰有余,一旦打起来,战力究竟如何,还是个未知数。
但是,阵战打仗就像赌徒对赌一样,在牌面相当的时候,没有必胜和必败,最后拼的不过是谁的胆子更大,谁的运气更好。
所以,当裴敬和卢杞连声表示要皇甫恪的朔方军与神武军做左右夹击,秦晋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意了。
眼看着到了后半夜,秦晋毫无睡意,兴致突起之下便邀裴敬和卢杞喝酒共饮。
听到酒字,这两个人战场上厮杀都没皱过眉,居然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纠结的表情。原来这两个家伙昨夜一直喝到天亮,喝的酩酊大醉,直过了午后才堪堪醒来,现在突然听到酒字,本能便有呕吐的感觉。
不过,裴敬和卢杞的酒量在伯仲之间,并未分出胜负,现在既不能相互漏了怯,更不能在秦晋面前认怂。
于是乎,一桌酒肉很快就置办齐备。其实酒肉简单的很,河东当地盛产好酒,然后又盛了满满两盆炖羊肉,再佐以胡椒芫荽进食。在两盆羊肉中间还有一盆肥瘦分明的肉,卢杞见状不禁笑道:
“使君癖好甚怪,偏偏爱吃这等腥臊之肉。”
酒桌无大小,秦晋罕有的呵呵一笑,以银刀割了一块猪肉塞到卢杞面前,然后又一指陶碗内黑乎乎的酱油,里面有捣碎了的大蒜和胡桃果仁,只扔出来三个字。
“蘸了吃!”
自商周以来,不但服色冠带根据身份地位有着明显的不同,就连所吃的肉类都有着明显的等级界限。《国语》记载,“天子食太牢,牛羊豕三牲俱全,诸侯食牛,卿食羊,大夫食豕,士食鱼炙,庶人食菜。”
不过战国以后礼崩乐坏,凡贵族便以食牛肉为荣,食猪肉为鄙。只是农耕时代牛是要用来的耕田的,历朝历代都严禁擅杀耕牛,因而贵族们大多时候吃的都是羊肉。于是乎,猪肉的地位就尴尬了,有钱有地位的不爱吃,没钱的却吃不起。
秦晋曾听人说过古人不吃猪肉是因为那时的猪没阉割过,所以有种腥骚之气,难以下咽。不过他来到唐朝以后才发现,其实这个时代早就有骟猪的手段了,只不过因为固有的阶层观念没有食用的市场而已。
秦晋是吃惯了猪肉的,吃了几个月的羊肉,几乎吃的他生无可恋,总觉得浑身内外都是一股子羊膻味。因而,在离开了长安那个是非之地后,他便彻底放弃了吃羊肉,而特地交代庖厨专做猪肉。
卢杞在神武军中惯了,那些世族习气已经潜移默化的丢了许多,尤其是在吃穿用上。他之所以如此说,不过是借着酒席难得的揶揄秦晋几句。因而,他抬手夹起那块猪肉,在黑乎乎的酱油里反复蘸了几下之后,塞入口中大嚼起来,嚼的满口流油生香。
见卢杞大口吃着猪肉,秦晋又就手夹起一大块肥瘦相间的放在裴敬面前的铜盘内。却见裴敬面显苦色,卢杞借着酒劲哈哈大笑,讥讽他连块肉都不敢吃,以后休要再叫嚣不服。
原来裴敬倒不是吃不得猪肉,而是吃不得猪肥肉,不过受了卢杞的激他只能硬着头皮夹起那块肉闭着眼睛塞入口中,囫囵嚼了几下又喝了一大口酒,试图就着酒水吞咽下去。但才咽了一半,他再也忍不住一歪头全吐在了脚边盛接秽物的铜盆里。
卢杞大笑不止,秦晋忍俊不禁,这种轻松的日子对他而言,几乎都快忘了是什么滋味。只见裴敬呕吐之后满脸通红,犹自辩解着:“吃的急了,见笑,见笑……”
觥筹交错间,外面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这让秦晋的心头不由得一紧。
倘若夜间有人疾走报讯,便是紧急军报无疑,否则一般的事务都会等到天明以后再行禀报。
一大碗酒咕咚咕咚下肚之后,门开了,亲随的声音果然在屏风外响起。
“禀使君,夏县、垣县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