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信的军卒刚刚离开驿馆,那个失踪的杂役就被找到了。秦晋怒意冲冲的站在驿馆茅房门前,那个杂役的尸体就蜷缩在里面,口鼻处还有未干的血迹,显然刚刚死去。杂役被灭口了,对方的行动迅速而又缜密,仅仅片刻的迟疑就让人快了一步。
秦晋清楚,恐怕此人一死,驿馆中留下来的官吏和杂役,恐怕就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了。不过,秦晋依旧不打算放过这些看似无辜的人。
“来呀,把驿馆上下的官吏杂役都绑了!”
“使君饶命,冤枉……”
“冤枉啊……”
尽管惊起了冤枉之声一片,秦晋却毫不容情,将驿馆中上下十七人尽数绑了集中在一起。
“哎呦,这,这是,弄出如此大的动静,所为何来啊?”
监军景佑惊讶的出现在驿馆的院子里,他昨夜宴饮喝多了,直到被外面的吵嚷声惊醒才意识到出了大事。是以,连身上的袍服都穿的不甚齐整,如此狼狈便来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监军,您不知道,有人要,要谋害使君!”
景佑曾在兵变中与秦晋并肩作战过,所以秦晋的亲随对这个宦官的态度甚好,不等秦晋说话就告知了他刚刚发生过的惨剧。
听到死了人,而且还是秦晋的亲随,景佑吓得脸都绿了,他也和秦晋用同一口锅吃饭,因此在理论上,他也有可能被毒死。后怕之余,景佑颤声道:
“幸亏贼人没将毒药下在锅里,否则,否则……”
秦晋脸色铁青,这一点他早就想到了,一定是锅边时时有人,贼人不便下手,才将毒药下在了碗里,也许是时间仓促只污染了两只粥碗,才使他逃过了一劫。
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大意啊,也是做梦都想不到的,竟会有人生生要毒死自己!
景佑的意思是留着那个驿吏,其余杂役不论是否冤枉,统统斩首以儆效尤。杀几个杂役,这当然在监军的职权之内。不过秦晋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杀人对他并没有好处,反而会为他的敌人送上滥杀无辜的口实。
很快,卢杞自城外感到了驿馆,他在听说有人对使君下毒以后,当即就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秦晋就此被毒死了,他们这些人怕是都有难逃的罪责。更为要命的是,乱事未平,就先死了主帅,残局又让谁来收拾呢?
好在秦晋福大命大,只有两个军中的亲随甲士代他死了,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卢杞抵达驿馆后,听说下毒的杂役已经被灭口,当即断言:“此事与崔亮贼子断然脱不开干系,使君,不如调兵进城,将此贼拿来审问便知!”
之前崔亮一直以未曾交割公事为借口,不许神武军有超过百人以上入城,言下之意只要他一日还握有冯翊郡太守的官印 ,就不容许神武军大部进城。
秦晋点点头,现在正好可以此为借口调兵进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围了郡守府再说。
不过,卢杞的心思显然更为细腻,他将那个驿吏一顿拷打之后,便得出了一份签字画押的供词,供词上的主使之人赫然便是本郡太守崔亮。
秦晋默许了卢杞的举动,但又叮嘱了一句。
“把府库也一并围了!”
闻言之后卢杞应声称诺,控制了府库,就等于控制了冯翊郡的命脉,就算崔亮贼子把着官印,又当如何呢?
……
崔亮心中有心事睡的不沉,才一个时辰就不自觉的惊醒,简单洗漱了一番之后,看着家仆端上来的精米饭与羊肉汤,却没有半点食欲。
但一想到昨夜深思熟虑的结果,心中又安稳了大半,只要没有把柄被秦晋抓住,对方除非谋反,否则便拿自己没有办法。
忽然间,老家仆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
“不,不好了,造反,造反了!”
甚?造反了?
崔亮一个机灵,下意识的就想到了秦晋。难道是这厮造反了?想到此处,崔亮心中死灰一片。如果秦晋果真的造反,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这个大唐的郡太守。想到自己即将有可能血溅当场,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不禁悲从中来,泪流满面。
但崔亮毕竟不是寻常草包,意识到自己可能被杀,反而心中坦然了。
“为国捐躯,求仁得仁!崔亮无憾矣!”
说罢,崔亮起身正了正衣冠。
“走,随崔某出门看看,究竟是哪里的乱臣贼子……”
崔亮出门正撞见带兵杀上门来的卢杞,他认得这个带兵的将军是秦晋的部将,便指着卢杞厉声喝问:“尔等无故冲击郡太守府邸,难不成要造反吗?”
卢杞也不甘示弱,高举起了手中的一张羊皮纸。
“崔亮,卢某问你,意欲谋害四品高官该当何罪?”
崔亮被问的一愣,下意识的答道:“腰斩,弃市!”
卢杞哈哈大笑,继而又阴下脸来,指着崔亮声喝道:“既知道当受腰斩之刑,还不上来受死!”
崔亮更是糊涂了,又心头一喜,既然对方不承认谋反,那就说自己又抓回主动权了!
“莫要信口雌黄,崔某乃本郡太守,你无故纵马城内,按唐律夺职羁押,可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