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严却有些懵了:点烟花?点烟花作甚?
烟花一物虽然出自汉中,却早已行销天下,如今在汉昌城中也算不得什么稀罕物了,城中但凡有些脸面的高门大户办喜酒或者作寿宴都会买些回来放一放,颜严自然也见过。
只是,他却不知道李汗青此刻让人放烟花又是个什么意思?
不止是颜严,便是周围不少黄巾军将士也是满心狐疑。
也有那知情的如鞠义、吕布和张任、典韦等人则静静地望着颜严,眼中隐约有些玩味的笑容。
而如荀攸等并不知情却脑子灵光的大概也猜到了其中的关键——烟花就是信号!
也就是说,李汗青还有伏兵,而且很有可能就在汉昌城中……
一念及此,荀攸只觉心底发苦:李汗青这厮到底还有多少手段?只怕我荀仲达今生今世都难摆脱这厮的魔爪了!
他和苏固之所以选择投诚,只不过是害怕在矿上当一辈子苦力,而不是真想为李汗青效力,一旦逮住机会,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逃离的!
只是,跟着李汗青一路南下也不过才短短几日,他便已经有些绝望了。
“嘭……嘘……噼啪……嘭……”
就在此时,张飞已经点燃了早已准备好的烟花,一粒粒烟花冲天而起,在高空炸出一朵朵绚烂的焰火,竟令那明媚的阳关都黯然失色了。
一时间,汉昌城内外剑拔弩张的氛围顿时被冲散一空,不似战场,倒似佳节。
一时间,便是汉昌城中许多正惶惶不安的百姓也都仰头望向了自北郊腾起的那一团团绚烂焰火,露出了迷醉之色。
烟花绚烂,却也短暂,很快,最后一团绚烂的焰火便湮灭在了高空。
望着恢复如初的天空,不少人都不自觉地露出了留恋之色。
便是颜严也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连忙抬头望向李汗青,满脸不屑,“李汗青,你就让我看这……”
“嘭嘭……嘭嘭……轰隆隆隆……”
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得城中陡然一阵炸雷般的巨响传来。
巨响声中,一阵地动山摇,直震得他一个趔趄坐倒在地,脸色已然煞白。
“不……”
这一刻,他彻底慌了,也顾不得起身,手脚并用地便转了个身望向了城中,却见两团乌黑的浓烟正自城中升腾而起,一团就在北门附近,另一团在城中位置。
这时,李汗青的笑声在他身后响了起来,“如何?本帅若要杀你无需拿屠城来要挟你吧?”
颜严浑身一震,慌忙有手脚并用地转过头来,满脸惊骇地望向了李汗青,“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汗青突然神色一肃,“很简单,本帅不想让汉昌城中的数千守军和数万百姓心怀仇恨活下去!”
确实,军情处的人早已潜伏进了汉昌城中,如果他只是想要破城,只需里应外合一场血战,便有八成胜算了。
只是,这汉昌城即将成为他的汉昌城,他可不想用麾下将士的鲜血和生命去换取一座充满了杀戮和仇恨的汉昌城。
李汗青的声音不大,颜严闻之却如遭雷击,愣怔良久才苦涩一笑,“颜严……愿降!”
说罢,他翻身跪倒,一个头磕到了地上,“李帅用心良苦,颜严佩服!”
他又不傻,到了此时哪还不明白李汗青为何非得逼他出城应战!
“将军高义!”
眼见颜严并非顽固不化之辈,李汗青大赞一声,笑容绽放,“既如此,便请将军去城下劝降吧!”
说着,他一声吩咐,“为颜将军准备一匹战马!”
命令既下,自有亲卫连忙牵着战马到了颜严面前,还贴心地将摔得不轻的颜严扶上了马背。
颜严也不啰嗦,连忙催马出阵,直奔到城墙下,然后大声朝城头喊了起来,“众将听令:此战毫无胜算,不可再令军中士卒枉送性命,矣不可让城中百姓遭受无妄之灾,尔等速速打开城门,迎李帅入城!”
听得颜严这番话,城头众将尽皆面面相觑,无人敢搭话。
一时之间,城头上一片死寂。
突然,一员身材精廋、面容俊朗的年轻将领步履匆匆地上了城头,到了近前,冲众将一抱拳,“各位大人,先前是城北都尉府及城中县衙遭遇了袭击,附近有十余名守卫被打晕,好在无人伤亡……”
说着,他稍一犹豫,又硬着头皮补了一句,“末将未能找到凶嫌之踪迹……”
只是,他话音未落便又一员身着黑色长袍头顶二梁进贤冠的官员愤愤地骂了起来,“还用找吗?肯定是威远公司的人干的,本官早就说过威远公司保藏祸心,你们却听不进去……”
不待他骂完,便有一员中年将领一声冷哼,“杜县令,好像你也没有少收威远公司的礼物吧?”
那杜县令被怼得神色一滞,讷讷无言,“你……你……”
“好了!”
见状,又有一员颇有些儒雅气质的中年武将连忙打断了他们,“事到如今,是战是降?必须尽快拿个章程出来!”
正所谓天下乌鸦一般黑,在场一众汉昌城的权贵谁没有收过威远公司的好处?真揭起老底来,谁的脸上能好看了?
闻言,众将官再次沉默了下来。
见众人沉默不语,那年轻将领又硬着头皮开了口,“威远公司的人既然能同时袭击都尉府和县衙,其实力定然不可小觑,只怕此刻已经集结,正隐藏在暗处,只待一开战,定然就会暴起夺门……”
说着,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但那意思却很明显了:威远公司的人既然已经暴露,那就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众将官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齐齐变色,杜县令当先打破了沉默,“要不……还是算了吧!”
事已至此,再战无非是枉送性命而已!
他可不想以死殉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