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禁亚按照林子轩的嘱咐,决不泄露作者的真实信息,只是找人把小说翻译成日文。
在上海精通日语的人不少,但精通日文又具备一定文学修养的人并不多。
再说,想要在翻译的过程中完美表达川端康城小说的韵味更是困难,因为川端康城的文字太过精致和优美了。
这人要懂得日本传统文学,要具有写作能力,还要有文采。
平禁亚想起林子轩说的话,不由得苦笑起来,这种人还真不好找。
林子轩认为以周作仁的文学素养和文笔可以翻译《雪国》,不过他一旦把稿子寄给周作仁,那就没有保密的必要了。
但和周作仁一个等级的中国作家本来就不多。
平禁亚考虑了一番,最后把目光放到了创造社上面。
创造社的成员基本上都有在日本留学的经历,文学素养都不错,关键是创造社目前的处境不怎么乐观,或者说极为窘迫。
1923年4月,郭沫偌从日本九州帝国大学医学部毕业,带着日本老婆和孩子回到上海,接手《创造季刊》的编辑工作。
他虽然因为诗集《女神》在文坛上小有名气,但他低估了国内残酷的文学环境。
就连林子轩的新文学书籍都卖不动,更别说他办的杂志了,新文学书籍一直都是叫好不叫座,赔本赚吆喝。
结果自然是一塌糊涂,杂志销量不好,他便写文章到报刊投稿。
依靠卖文为生的郭沫偌陷入了困顿之中,发现国内的生活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
他幻想中那种被人高高举起,受到万千学生崇拜的场景没有出现,反而每天都要为了生活而奔波,甚至连坐电车的钱都没有。
“我的日本老婆自从回到上海以后,她便很少有开朗的日子,生活自然是和她所想象的‘幸福’完全背驰。”
这是郭沫偌后来对这段生活的回忆,他甚至用“过着奴隶加讨口子的生活”来形容。
其他创造社成员的处境同样堪忧。
张资评1922年6月回广州,任焦岭铅矿经理兼技师。
此人虽然还在从事文学创作,但为了生计明显是兼职了。
郁达浮1922年3月从东京帝国大学经济学部毕业,获得经济学学士学位,同年回国,在安庆法政专校教授英语。
成仿伍在上海和郭沫偌一起编辑《创造季刊》和《创造周报》。
他于1923年5月20日在《创造周报》第2号上发表了《新文学之使命》一文,是创造社的中坚力量。
但两人的日子真的不怎么好,他们挤在公共租界哈同路民厚南里泰东图书局的编辑所内。
后来郁达浮也搬了进来,三人怀着满腔热情的办杂志,写稿子,希望能把创造社发扬光大,在新文学的领域内争得一席之地。
然而,事与愿违。
到了1923年下半年,成仿伍便去了广州。为了生计,郁达浮则到北京大学教授会计学。郭沫偌坚持到了1924年4月,也黯然回到了日本。
创造社的前期活动就这样结束了。
从这件事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转行不容易,年轻人一定要以此为戒。
郭沫偌学的是医学,又毕业于日本名牌大学,如果是在上海行医的话,绝不会落魄到如此地步,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
郁达浮学的是经济学,上海是金融中心,随便找份银行的差事也能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