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的发达,造成了一个现象,那就是货物的紧缺,几乎现在什么货物都缺,不少辽东来京师收生丝、茶叶、瓷器的商贾每天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牌子,只要有货,无论是上等还是下等,俱都收入囊中。
在货物紧缺的时代,使得各种货物的价格开始走高,于是乎,现在反而是那种制造生铁、生丝、丝绸、茶叶、绢布的商贾最是有利可图,能挣钱的地方就有人去,至少在江南的许多地方,不少工坊开始零星出现,便是京师的周边,小作坊的规模也是越来越大。
大量的流民招募进去,生产出各种货品,随即便能兜售一空。尤其是奢侈品最是水涨船高,一方面是海路安抚使司在大批的进货,几乎是市面上有多少货物便吃进多少,而另一方面,商贾越来越多,对这方面的需求也是越来越大,再加上大量流民转化成为了工商业者,这些原本几乎没有任何消费力的人如今也开始产生需求,更是促进了需求的增加。
这种滚雪球的效应,某种意义促进了生产,却也伤害到了许多人的利益。
比如在江南某些地区或是京畿一带,寻常地主士绅日子越发艰难起来,本来他们有大量土地,自有佃户为他们耕种,吃香喝辣,日子过得自是逍遥自在。可是现如今,由于流民大量吸纳,使得人力开始紧张,那些本来随便吃个半饱的佃户们自然不肯满足,有人索性抛了田地跑去工坊里做工,如此一来,为了使你的土地不至于荒芜,就不得不提高工价,种地本来就是获利最小的营生,成本却是在不断增加,再加上工商的繁茂使得物价的日益上涨,却唯独粮价却迟迟不涨,如此一来,这许多的士绅盈利还是微乎其微,开始出现了入不敷出的现象,有一些开明的,索性弄一些炼油的作坊,也有人索性拿出了本钱来经营些小买卖。
当然,更多的人选择了固步自封,在许多地方,已经出现了抑商的言论,理由无非是铜臭之类,士林也出现了一些议论,不过毕竟影响不大,眼下还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再者宫里、厂卫甚至一部分皇亲国戚的暗中支持,事情也就压了下来。
此时在如意坊的顶层厢房里,几个大股东都已经到了,王成、张鹤龄、张延龄,还有几个京中极少露面的勋贵各自落座,纷纷看向徐谦,王成道:“花费十余万两银子修书,这怕是亏本的买卖吧,真能收回本钱?”
其实徐谦想要砸银子去修书,大家也没什么意见,十几万两银子对于现在的如意坊来说确实不足挂齿,单单那些挂名如意坊名下的各家商铺,每年下来上缴的分红怕也不是这个数,这还只是边边角角的收益,不过大家也晓得,这种事得说清楚,谁想从里头拿钱,至少也要给个交代。
徐谦道:“问题其实并不大,要修的书,由咱们如意坊刊印,虽然成本回收会慢一些,可是假以时日,总能回本,此次我既为翰林学士,负责录书,总得做出点东西出来,再者说,书编出来,也算是利国利民,银子嘛,不必一次付清,慢慢的来,如意坊这边的账目,我也已经看过,虽然前些时日投入了大笔银子四处开矿、还有筹建天津制造局、开路以及支持海路安抚使司,这账面上总还有些盈余,倒是不至于影响什么。只要大家点了头,这个事就算这么定了,假若大家有什么意见,不妨直说出来。”
众人倒是不吱声了,如意坊的银子,是徐谦领头让大家赚的,能有今日,也是徐家出力最大,其实大家对这种经营模式知道的并不大,以后要仰仗的地方多的是,就算徐家要直接抽出十几万两银子打包带走,谁也没有话说,张延龄嘻嘻一笑:“你现在做了学士,要编书就编书吧,这倒无妨,如意坊这边反正暂时也不缺钱,这其实也没什么妨碍,事儿定了就定了。只是不晓得,你要编什么书?”
徐谦正色道:“王学总纲。”
“王学总纲……”
有人似乎没听说过王学是什么,倒也无所谓,可是有些了解内情的,却是不由瞪大了眼睛,徐谦这个家伙……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