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见我?”
山君的话,使得五煞神也心思微沉,他再如何也不可能不将山君的话放在眼里,更何况这话里,倒像是透露出了什么消息似的。
但到了他这等层次,自能见事,这番又是认真谋划过的,岂会被这么一句话吓到,反而森然冷笑起来:“本老爷一直就在这里,他倒为何躲了起来,一直不见?”
“只派了这么个小堂官过来捣乱,怎么,真当我还念着旧情,不会撕了他们家最后的一点面皮?”
“……”
说着话时,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场间的氛围,也一点点森冷了下来,刚刚他还在发怒,煞气四溢,如今山君出现,他便不再像刚才一般凶戾,可带给周围的压力却更大了。
“叮叮当当呛呛彩……”
如今他不动,也不发火,但身边那无数古怪的影子,却忽然动了起来。
凶神出行,百鬼随行,这些侍奉的小鬼,都是堂上客平时供香火的,生前供香火,死了便也到堂上客的身边伺候着的。
凡是没有鬼洞子的地方,这些人多半是此等下场。
而五煞神又煞气重,供奉他的地方,多半都是煞气充盈,早早死绝,因此他身边伺候的冤鬼,又远比普通堂上客多得多,一驾临此,便群鬼随行。
可以说,不知多少村寨,供奉了百年的火塘子里面,都不如跟在了这么一位堂上客身边的冤家多。
如便一个一个从他的袍摆下面钻了出来,脑袋攒动因着这一天是五煞老爷办喜事,便一个个的涂红描绿,模样瞧着滑稽又恐怖。
嗖嗖嗖的也不知带起了多少阴风,快速的爬来爬去,整个镇子,都如同布满了他身边的小鬼,更有许多,动作滑稽,但却凶险,一步一步,向了七姑奶奶与山君逼了过来。
“那位之所以还没有现身相见,便是还想着给你这老仆人留了最后一点机会。”
迎着这满村子的小鬼,山君却只是静静的坐着,轻轻叹了一声:“但看你这样,却是要彻底的忤逆犯上了?”
“我已离了门道,何谈犯上?”
五煞恶鬼的声音,骤地震荡整个村子:“你与那家人呆了太久,怕也染上了他们家的蠢病吧?”
一声大喝之下,周围小鬼也忽地凶气四溢,纷纷吱哇乱叫,纷纷向了这主桌上的山君、七姑奶奶,胡麻,以及那匹心满意足的马扑了上来。
“既是如此,该怎么做,便都由那位决定了!”
山君淡淡说着,看着似乎是在叹惜,却都不知道,这正是说给坐在了他身边的胡麻听的,与此同时,轻轻拍了一下桌子。
五煞神本也没想着真能一把便捏死胡家人封的小堂官,以及这个不明来历但分明对胡家异常衷心,敢冒死挑衅自己的马,他更是为了逼山君出手,借机看看山君能在这时敢做到什么程度。
小孩子打架,怕回了家挨骂,总会伱撞我一下,我撞你一下,看谁忍不住了先动手。
到了某种位置,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如今见得山君反应,也立时凝神以待,却冷不防,山君一拍桌面,却忽见得周围幽幽荡荡一道道青纱,自黄狗村外,交织而来。
却是也在这一刻,听了胡麻的话,躲在了村子外面的小红棠,也有些惊讶的抬起了自己的小胳膊。
那山君当初系在了自己胳膊上的青色蝴蝶结,如今居然在飞快的解开,化作一缕青色布条,飞进了黄狗村子里面。
而且越飞越长,越飞越大,已经变成了宽三丈,长无数的青色布幔,一层一层的交织错结,将整个黄狗村子里面,邪祟,生人,坛使,群鬼、五煞尽阻隔开来。
见着这变化,人人吃惊,惟有小红棠有点不高兴的撅起了小嘴。
这蝴蝶结那么丑,自己看着看着都快习惯了,但那山君爷爷不讲究,给了人的东西,居然还能再借回去的?
这青布本是当初的青衣恶鬼留下来的。
照常来说,遇着了五煞神的煞气,怕是不堪一击,但如今又得了山君的法力加持,竟是可以化作了一片囚笼,将五煞神困在了里面,也将群鬼与其他诸人阻隔在了各个地方。
五煞老爷见着已是眉眼皆怒,厉喝道:“你……”
滚滚青幔之中,山君淡淡的看着他,道:“忘了告诉你,那位请了我来,不是为了对付你,只是防止你跑掉的……”
“快逃……”
刚刚还在吃流水席的人,纷纷大乱,四散奔逃。
那些精灵邪祟,便是坐到了桌前,给了喜钱,也是被强行拘来的,那些村民更是被迫请来,在煞气影响下,无人敢动,但是如今有了青布阻隔,便纷纷惊慌失措,忙不迭的向外逃了过去。
他们还不知刚刚来的那个,与五煞神交手的是谁但那层次一般人能招惹?
吹着口气,便身不由己,沾着一点,那就魂飞魄散也有可能了。
“唉呀……”
也在这混乱里,七姑奶奶忽地一声慌乱的惊呼,却是刚刚被吓着的她,终于一口气喘了过来,忙忙的就要往桌子底下钻,口中大叫着:“要了命哩,要了命哩,惹着个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