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城外,随总医官陈实功的到来,呈现出史无前例的大规模沐浴。
命令之下,被皇帝从各地调来通州的医户六百余皆听令行事,在城外永定河取水兑硫磺粉洗澡,随后被分为两批,一批入城救济、一批于城外支援。
硫磺粉洗澡是东洋军医院杀菌消毒的方法,除此之外还有用蒸硫磺的方式来给衣物消毒,兑水洗澡不是瞎洗,最早东洋军医就随意配比洗澡,结果杀菌是杀了,各自身上也多有被硫磺灼伤的病例,有伤口反倒更不能去医治病患,所以如今他们已找出既能杀菌又不伤皮肤的比例。
更好的方法是制作胰子时掺入少量硫磺,用这个来洗澡,但过去北洋工业区没有这样的习惯,此时正在加班加点地赶制,但短时间内跟不上。
同样跟不上的还有全套的医用装备,这才是陈实功将医户分做两批的最终原因,他清楚记得万历皇帝在他出京前告诉他,朝廷是调了八百三十名医户前来通州,可此时此刻城外城内只有六百余。
传统医师对隔离病菌的意识远不如在海外培训过的医生,他们皆有大勇,纵知不敌仍为救死扶伤出生入死,这些人里面不乏优秀良医,因保护措施不到位而蒙受痛苦,是陈实功不愿看到的局面。
他有两百余套北洋产出的医用装备,那就只允许两百余人进城,只有他们这些医师得到良好保护,才能救助更多的人。
通州城西门洞开时,想要冲出城来的百姓被全副武装的医生们吓了一跳。
全是白衣黑靴,由于北洋赶工,布料皆未经染色,里三层外三层将医师们包裹得严严实实,头上带着白色头罩,仅在眼部有一块透明玻璃,全身上下皆被有效保护,他们被宽皮带扎紧的腰上左右各挂药盒,正当掀开了内里为一排各个型号刀针,前胸后背皆有墨色圆环内里写着医字,背后背负药箱,甚至有些人还穿着胸甲、戴着钵胄。
那是北洋军医的甲胄,胸甲上腹肋两侧有铜焊的刀槽,腰上有用于栓药箱皮带的加固扣,头盔眉批下有用于插长方形玻璃护目的卡槽,除了能提着截肢斧上阵杀敌,还能有效保护军医在处理战伤时不被患者血液污染眼睛。
这帮人是直接从北洋军医院来的,都是年轻的军医学徒带着全套装备,原本深入疫区还有些心情忐忑,他们在北洋军医院学的都是军医主要治疗的外伤科,对付瘟疫实在没有经验,却没想到一过来全部被前辈陈实功指派为小队长,各率六七名医户指导他们穿戴装备,清洁消毒。
这是他们的长处,军医们自己也知道对治疗瘟疫的方子使用上他们根本不如医户……他们首先是军,其次才是医,甚至于比较确切的说法他们都是特种兵,加入步兵阵线举铳轮射、队列变化是拿手绝活,但使用杀将铳远距离狙击、拽着手雷三十步投弹、拾起来虎蹲炮散子打放、驾驭辎重车快速撤离,这些活儿他们全都得会。
毕竟谁也不知道当最坏的情况发生,军医营都需要加入战场时,留给他们的武器装备会是什么,实在不行提着斧头同伤兵一起与敌军短兵相接这些年轻人也是做好心理准备的。
反倒传统医术他们并不精妙,只是依靠装备与学识对如何防范有不少了解。
但现在他们和医护们是互补的。
想要出城的老百姓早就聚集在城门前了,只是被守城官兵管着才没敢冲关,本想着看看官军开门是想干什么,却没想到看见这一群像鬼怪般的人物。
尤其是最前头,身着军医甲头戴军医胄,身后悬北直隶总医官长幡、怀里捧着具五雷神机的陈实功……这幅扮相当真是总医官不是总兵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