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城市中还有一些人开始出来活动。

六个小时之后。

天亮。

唐士道慢慢来到了公园。这时候，这里还很少人，有也是急匆匆做事的人。例如，剪坏了花草的工人，还有旁边等着他剪坏然后给他一巴掌的主管。又例如，在公园中晨练，然后故意掉到水里的运动员。当然，旁边救护车已经在等。

救护人员指着手表，仿佛在说：你丫快点落水，我们等着呢。赶时间，赶时间啊。

唐士道一直观望。

等到中午。

四个绘画的年轻男子，一个拉小提琴的女孩来到了公园的空地。

“请问……”

“我们很忙，谢谢。如果你有问题，你可以问她，那个谁……洁姬还是什么来着。我们有任务，请原谅。”四位绘画男子指着小提琴少女。很意外的，他们有一种很成熟的味道，不像年轻人，倒有一种艺术大师的味道。他们说话也比较慢，很稳重，很有条理的态度。

“谢谢。”唐士道示意。

转身。

走到小提琴少女的旁边，还没有问话，对方已经开口：“我听到了。你好，你是游人吗？”

唐士道微笑：“抱歉，我不明白游人什么意思？”

“噢，那你肯定是。认识一下，我叫洁姬。我今天的任务做完了，可以陪你聊一聊。”小提琴少女伸手，满脸微笑。唐士道有种感觉，这个人没有防备，一点都不害怕陌生人。

“我叫唐士道。”

“幸会。”

“幸会。我想请问一下，你说任务是什么？”

“日常的工作。”洁姬拿出手机模样的电子仪器，朝唐士道展示，上面写着：起床喂一次猫，出门购买一件衣服，给乞丐一个苹果，乘坐一次公共汽车，拍一张照片，亲吻一次任何生物，吃一顿饭，买一件乐器，跳一支舞，看最少一万字的一本书。

“10个任务，日常必做任务？”唐士道看完，大概明白洁姬为什么中午就做完了。

“我是10个任务，但不一定所有人都这样。更多，或者更少都有。你不是居民我无法告诉你怎么做，我只能说，这些任务都是有赏钱的。完成的任务越多，赏钱就越多。”洁姬柔柔说道。

“原来如此，如果有人中午就死了呢？”

“时间越早结束，任务越值钱。你知道什么时候重置吗？”

“晚上十二点。”

“对，如果一个人的任务是一点钟死亡，那个任务一定很值钱。相反，如果没有死亡或者受伤，任务的赏钱也会更少。像我这样的任务，最多保持日常生活。”

“慢着，日常生活？不对吧，十二点重置，这需要什么保证？这一点时间，不吃不喝不睡都能撑一天吧？”

“嘻嘻，你的想法很有趣。只不过，你未了解这里。我的模样是18岁，但实际上不止。在这个城区……不，整一座城市，乃至整一颗星球都没有老年人，也没有小孩子。你知道为什么吗，是因为我们用钱换来的时光。青春，寿命，性别，职业，所有东西都能用钱买得到。”

唐士道微讶。

开始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这么忙了。

“我的身份是孤儿，成长于福利院，住在城区的旧房子。每一天我完成任务，就来这里拉小提琴，这是我爱好，不是任务。下午接近傍晚我就得走，因为当大家的任务都做完，他们就会……就会……”

“狂欢？”

“对。”

“他们都知道，无论这一天做了什么，在十二点都会重置？”

“对，每个人都知道。晚上做任务的人一般都避开，或者胸口挂一个牌子，表示自己还在做任务。这样一来，大家就不会打扰你。如果你恶意妨碍别人，别人也能恶意妨碍你。做不了任务，你就会没钱。没钱，你就会老，就会死。”

“有这种例子？”

“有。我没见过，但听说有人互相攻击，最后其中一人老死才结束。”

“不能立法关押这种人吗？”

“嘻，这里十二点就会重置，关押有用吗？你是游人，你可以‘干涉’一些东西，例如你摘一支花十二点会重置一枝。但，居民是恒定的，我在明天6点19分左右醒来，每一次都差不多。重置的时候我是睡着的。除非外界有人乱来，搞破坏惊醒，否则都差不多。”

听到这话，唐士道也算有一个概念了。

这不是重播。

这是重启，人人都知道的重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