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总督的口中听到这句话后,方膏茂惊诧的说。
“200万移民!这,这岂不是要把陕西移空?”
方膏茂之所以会如此诧异,是因为就他所知陕西人口最多不过三百万,几十年的战乱,再加上清虏在过去的几年间,杀尽陕西色目,尽掳其女子为婢,现在陕西顶多只有三百万人,迁走两百万之后,陕西还剩下多少人?
“32365万!这是目前陕西的人口数量。”
看着方膏茂,这位同宗的晚辈,方以智道出了一个数字,然后继续说道。
“之所以要迁出6成的百姓,尤其是陕西北部的百姓,是因为那里的土地经过数千年耕种早就贫瘠非常,即便是风调雨顺,一亩所得不过一两斗,当年陕西百姓之所以铤而走险,除了天灾之外,这土地产出微薄,恐怕也是其中原因之一。”
然后方以智又说道。
“当年甲申天变后,本官被迫于各地游历,亦曾入陕西,以了解当地百姓为何铤而走险,纷纷成匪成寇,除去持续多年的天灾之外,最让本官感叹的是恐怕还是关中土地贫寒,远超出时人想象,秦汉时关中富庶关东难及,即便是到唐代,关中亦还算富庶,可千年间其土地却是日益贫瘠,即便是百姓努力积肥,亦不足满足生产,其土地产量也是日益减少,同样的一块地,于秦汉时,一亩所出可达一石,而到现在却只两三斗,少者甚至只有一两斗,即便是风调雨顺,其产量仍然像数十年前一样,未见增加。明天还是照样。一年到头总是如此。百姓守着那些贫瘠土地的生活真是算苦到家了。若是再遭天灾,那种地方是万万不适合百姓生存的,我想这种的现状并不只限于当年我考察的一处。大半在陕西各地都是如此,所以,陛下才意于根本上解决问题——尽迁陕西之民!只有将他们从那里迁到东北,才能从根本上改变他们的生活,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方以智并不知道,这种“异地搬迁”的“扶贫”措施,是朱明忠借鉴后世的经验,只不过与后世把百姓从不适合生存深山迁出不同,这个时代得益于土地的辽阔,所以他可以用更为激进的移民,把整个区域内的百姓迁往土地更为肥沃的地区。
“久耕而地贫,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即便是在江南,嘉靖年间一亩尚可收一石,到了现今,一亩不过五六斗而已,难道因此就要把江南百姓尽迁于异地?”
看着总督,方膏茂的语气变得有些激动,
“将有些地方的百姓迁出没问题,迁出一部分百姓也没有问题,但像这样尽迁当地百姓,岂不会令当地为之一空?那延安往北就是蒙地,这汉民空出此地,势必会令蒙鞑南下,到那时,这陕西岂不就成了另一个东北?”
对于23 岁中举人的方膏茂来说,如果不是因为受五弟方章钺丁酉江南科场案的牵累,他不会被流放宁古塔,当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在方以智这位同宗长辈的照料下进入官场。不过对方以智心怀感激,但并不意味着他是唯命是从的人,在很多时候,他都有自己的主张,这也是方以智对其颇为重用的原因之一。
“还请制台上奏陛下,陕西移民万万不可如此一旨尽迁,以下官之见,若欲迁移民陕西百姓,令其一改贫苦生活,不妨效仿国朝洪武所制的徙民条例,按“四口之家留一;六口之家留二;八口之家留三”的比例迁徙,如此,方才不至于令渭河以北尽空,到时候为蒙鞑所乘……”
“鞑子……”
冷冷一笑,方以智看着方膏茂说道。
“他们还没有那个胆量,况且,将那里的百姓迁出,并不是要把当地尽数都空出来,对此,陛下在几年前,就已经有了定计,此次西征,荣立军功者甚多,所以陛下有意以陕西土地封赏有功官兵,这么说吧……”
指着墙上的地图,方以智说道。
“从陕西迁走200万人,差不多也就是40万-50万户于东北,到时候,四省每省十万户,如此四省人口既可六百万之多,再有十年之功,东四省人口将不下千万,如此,东北可定,至于陕西,将会安置十万在乡军人。有这十万军户在陕西,谁都夺不走那里,鞑子又怎么可能进得去?”
安置十万在乡军人,对于那些军人的作用,方膏茂自然非常清楚,东北正因为有那些退役的在乡军人,才让东北平静如此,现在除了地多人少之外,与内地各省倒也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他未免没有另一方面的顾虑。
“可是,即然那里的土地贫瘠,每亩所出不过两三斗,将土地分予有功官兵,只恐怕他们的生活亦会相对艰难,如此,岂不会令其心生怨言?”
“这个嘛……”
方以智沉吟片刻,然后说道。
“想来,陛下必定已有良策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