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月,满十八出府。”
儿子的话,让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然后她哭摸了一下儿子的脸,转眼却又叹了口气,又是哭的,她知道,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
雪还在下,天更冷了。
“娘,孩儿不孝,不能膝前尽孝,还请娘以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待到孩儿将来有所成时,再接娘于身前尽孝……”
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尽管丁氏的眼角嘴边流下些亮亮的泪水,可是她却不敢说什么,毕竟,她还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要养育,还要依靠乔家。
可即便是养大了,又能怎么样呢?
不还是等到十八岁的时候,出府自立吗?甚至就连媳妇……又有谁愿意把女儿嫁给次子,尤其像儿子这种,无家无业的,谁又愿意嫁给他呢?
这天,雪停了,太阳出来了,顶着太阳,乔安东离开了家,也离开了这个自幼生长的村子。
在县城的当铺里,乔安东只留下了几件缎子衣,其它的都当了,然后换上了普通的只布棉袍,看起来他真的成了寒门子弟,他是真正的寒门了,无家无产。
“去中都怎么走?”
在城门外的车马行里,乔安东坐了上马车。
尽管是坐着马车,可是却还是差点没把乔安东折腾个半死。
冬天里的马车,跑起来特别慢,还每个车站都停一停,通往开封的那一段路,足足走了十天的功夫,尽管官道很平整,可是因为大雪的关系,马车是走走停停,有时候马车干脆在半路停下,几个小时不动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真能急死人了。
一些实在撑不住了的乘客,干脆在半路下车了,可乔安东却没有下车。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下了车还能往那里去。
去清河。
考清河书院,然后……实在不行,还可以去海外,去南洋,对于未来,乔安东并没有明确的计划,其实,在山西像他这样的人,有很多人去了东北,毕竟,在那里还能得到一份地。
可是,乔安东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在县学里读过书,他并不想去种地,即便是到了南洋,他也不想去种地。
往那里去?
将来要干什么?
乔安东并没有什么计划,怀揣着三百两银元券的他只是有些茫然的看着车外,忍受着旅途的折磨,这一切,直到到了开封之后,才总算是结束了。在开封的时候,他坐上了马车。
“啧、啧,乖乖,这就是铁路,瞧这路上车走的可真稳……”
在车厢里头,和乔安东一样啧啧称奇的并不止他一个人,其它不少乘客都和他一样,过去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铁路,坐在这车厢里头,总是会好奇的打量着这里的一切。
“嘿,一瞧就是没见过世面吧,你们不知道,这路可与平常的路不一样,这路是铁路,知道什么是铁路吗?就是把铁条铺在地上,然后马车轮子就卡在铁条上走,这车走起来,那是一个轻巧,像这样一个车厢,少说也能装个两万斤货……”
一旁的乘客在那里显摆着的时候,又有人在一旁说道。
“不单装货多,而且还跑起来还快,这一天下来,少说也是一两百里路,咱们坐在车上,只管扯着呼噜睡大觉,两眼一睁,指不定就到中都了……”
这人的话音一落,那边就有人便问道。
“那岂不就是日行千里?这车是什么拉的?”
“还能是啥?是马。马拉来,你没瞧见,那马个顶个的跟座房子似的,就是骆驼也不一定比那马大!”
“可马再大,也有力气用尽的时候啊。”
乔安东的话音刚落,那边就有人反驳道。
“我说你这人,马力用尽了,不知道换马嘛,进站的时候换马知道不,知道朝廷的八百里加急怎么送不?就是不停的换马……”
尽管那人的话是不客气,可乔安东听着,心里却在那里犯着嘀咕,那眉头更是时不时的皱着。似乎是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怎么满意。
“要是这车,不用马拉就好了……”
乔安东的心里这般寻思着,可念头刚一浮现出来,心底却又自嘲道。
“要是车不用马拉,难不成换牛拉?”
除了牛之外,就没有其它的了吗?
乔安东的心里这般寻思着,他的眼睛却透过那车窗,朝着窗外看去,看着那漫天的飞雪,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让这车再快点吧,早一点到中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