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们都退下吧!”
进入房间后,心中苦闷的她,挥手让大家都退了出去。她自己坐在椅子上,继续想着国公和太后谈的事。她知道近几来,大家伙对将来变得越来越迷茫了,过去,他们之所以接受永历的册封,是因为有共同的敌人——满清,那个时候,清虏才是最重要的敌人,所以他们才接受永历的册封。
可是现在,随着前年武昌被明军克复,很快兴城知县也献城归顺明朝。大家伙的处境就变得尴尬起来,他们一方面是永历册封的“明军”不假,可是另一方面,他们自称“大顺军”,过去他们的敌人,满清占据着城市,把他们逼入山野之中,而现在,明军收复了各城,他们又该怎么办?
是应该出山,还是继续留于山林?
尽管她并不知道,太后和国公会如何选择,但是大家伙一直在争论着,每一次争论到最后都是不了了之,若不然的话,恐怕大家早就出山了,如何像现在默默地呆在山野之中,可这又又岂是长久之计?
她想了一阵,又在心中叹息说:
“唉!若是明朝也派兵来打的话,到时候,弟兄们又岂会像过去一样皆愿战死,不愿偷生苟活,这两年,每天都有弟兄偷偷下山去,唉,这么下去,总也不是个办法!”
过去,弟兄们之所以皆愿战死沙场,不愿偷生苟活,是因为他们不愿意剃发,不愿意为鞑虏之奴,可是现在不同了,这天下已经重新回到汉人的手中,他们也是“明军”,若是明朝大军压境的话,肯定有不少人愿意投降。
而最要命的是什么?
是每天都有弟兄偷偷下山!
在被弟兄们称为“太后宫”的正房里,中间就是高夫人平常接见部下和与人谈话的地方。现在她正面向南坐在一把有靠背的椅子上。面前是一张式样简单的长桌,桌前挂着已经旧了的绣着龙凤的黄缎桌围,这是当年从京师带出来的,这些年,也就是这样的物件没有丢下来。椅子上也有黄缎的椅垫。尽管高夫人被隆武帝赐为“贞义夫人”,可是她仍然还保留着一些身为皇后的排场。对待重孙子辈的李来亨,高夫的态度十分亲切。而李来亨却对也她极为恭敬,始终保持着君臣礼节。这不仅仅是一个礼节问题,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习惯。他现在坐在高夫人左前边的一把椅子上,这样坐法也体现着一些君臣礼节。
他们已经谈了一大阵了。因为谈到了刚刚送来的关于清朝朝廷已经逃入西安的消息时,在为清虏已经劳途末路而欢喜的同时,又不由得想着今天十三家的处境,都感到心中沉重。如今的局面或许是清虏已经是穷途末路,但是他们同样也是到了最后关头。
高夫人和李来亨两人都在默默中想着往事,有片刻工夫没有再说话。高夫人几次打量李来亨,心里怀着一种特别的亲近。亲近的是,他是李过的义子,而李过是闯王的侄子,虽说他是李过的义子,可却也是李家人。
这些年,自从李过战死之后,这忠贞营也全亏了他,才支撑到今天。而现在两人想着眼下的局势,不觉沉默下来。
又过了片刻,李来亨抬起头来,犹豫片刻向高夫人说道。
“太后,当年先父在世的时候,之所以接受明朝册封是为了合力灭虏,是为了天下百姓不为异族之奴,现在,现在天下平定,且从兴城传来消息说,皇上不日既将还朝京师,儿臣以为,以为……”
犹豫片刻,李来亨说道。
“以为,我等亦可出山……”
这一句“亦可出山”,听在高夫人的耳中,让她的心头微微一颤。高夫人正要开口说话,一个宫女匆匆进来,向高夫人启禀道:
“太后,这寨外有人拿兴国侯的印信求见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