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的回答,让钱磊点头称是,现在已经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了,随后两人又讨论了一些江北的事务,待钱磊告辞后,在他即将出门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大王,然后才默默告退。
而在钱磊离开之后,一直心不在焉的朱明忠眉头略微一锁,然后又长叹了口气。叹息之余却又不住的摇着头,那神情中略带着些许可惜。但随后,他的目光却变得坚毅起来,他很清楚,现在他已经没有丝毫退路了。
“哎……”
一声长叹从朱由榔的口中发出时,但是随后他的神情变得激动起来,那脸庞甚至因为兴奋,而变得微微发红。置身于这皇家园林之中的他,目中尽是对京师的向往。
万安不过只是偏安之地,他很快就能回到大明的京师,回到他从未曾去过,却一直渴望着的地方。
紫禁城!
很快,他就能回到紫禁城了!像大明朝的历代皇帝一样,住在紫禁城中,号令天下了,而不是像现在战战兢兢的呆在他们身边。
“父皇,我们真的快回京师了吗?”
朱慈煊看着父皇,尽管他的神情中带着憧憬,但是却又有一些担忧。
“快了,快了,皇儿,你就放心吧,自从张尚书上书之后,楚藩、闽藩,还有南安侯,晋藩都已经先后上书,表示朝廷应尽快还驾京师,即便是他淮藩,再反对亦不能与天下为敌。”
看着朱慈煊,显得极为高兴的朱由榔又继续说道。
“皇儿,自你出世以来,你我父子便是颠沛流离,虽说至万年后,不受颠沛流离之苦,可是却难免忧心安危,毕竟,淮王跋扈,这里总不是你我父子二人的长居之地……”
曾几何时,在朱由榔的心中,淮王可是忠臣,而现在,在他的眼中,淮王早就成了“跋扈之臣”,说是“跋扈”,实际上却是“目无国君”,如此,他自然不愿意呆在万年。
“父皇,当初,若是没有淮王,恐怕现在我等早已身死于缅人之手了。”
虽说只有十五岁,但是朱慈煊却没感受到淮王的跋扈,他仍然记得当年在缅甸时所遭受的屈辱,相比之下,在万年的日子反倒是更自在一些。
“皇儿,你不懂得!”
因为两个儿子先后先后散佚民间,其它四个儿子接连早殇,只有这一个儿子的朱由榔对朱慈煊自然是宠爱非常。
“当年他确实是曾有恩于你我父子,可是他当年施恩不过只是为图报,不远万里救驾,看似忠君,可其实不过只是为了借为父之手,脱离郑氏,谋求自立罢了,为父已经满足他的这一要求,于他而言,为父也就没有了用处,现如今……”
凝视着北方,朱由榔的话声一厉。
“清虏北遁,天下不过刚现太平,他的野心便尽显无疑,暗请他人制造谣言,言称他是孝烈皇帝之子嗣,如此制造声势,不过是为篡位弑君铺路而已,为父虽记他当年救驾之功,可是今日他却是意欲杀我父子,为父又焉能让其如愿?”
父皇的话让朱慈煊整个人都陷入沉默之中,他并不知道,父皇为何会这么以为,但是看着父皇的模样,他仍然试图为淮王解释道。
“父皇,若,若是他想要加害父皇与皇儿,又岂需要如此,以,以儿臣看来,此等谣言必定是他人捏造,是为离间父皇与淮王,借父皇之手,加害于淮王。”
太子的话,让朱由榔的脸色猛然一变,眉宇间更是带着一丝不满,最后他盯着太子说道。
“你年岁还小,不懂!”
这一声“不懂”之后,朱由榔的眉头紧锁,沉默片刻后,只听他说道。
“其实,为父未尝不愿与他做一辈子的君臣,让淮藩与国同休,淮藩于国有大功,为父焉能不知,可是……”
沉吟片刻,朱由榔常叹道。
“非是为父不愿,而不能!”
见太子正欲开口说话,朱由榔伸手阻止了他。
“你的心思,为父又焉能不明白,可是,为父身为一国之君,无论如何都不能为人情所惑。如今,四藩坐大,朝廷权力虚设,为父若欲为君,便非得削藩不可,若是四藩连通一气,为父又焉能削藩,现在淮藩为众藩所指,为父只能趁势而为,消淮藩安天下,待到淮藩之势尽归朝廷时,你我父子的自然是安危无虑,如此,既可徐徐图以削藩,待到闽藩、楚藩以及晋藩平定之日,就是天下真正太平之时!”
第一次朱由榔在他人的面前表露了他的心思,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所以他才不愿意放过眼下的机会,即便是明知道,所谓的“貌似先帝”很有可能是谣言,他也选择了相信,毕竟,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父皇,如,如果,淮王真的是,是孝烈皇帝的子嗣呢?那该怎么办?”
看着父皇,知道父皇心思的朱慈煊的心头不由一乱,以至于说出了这句话他想都不敢想的话。
“先帝……”
沉吟片刻,朱由榔朝着北方看去时,长叹道。
“想来先帝自会体谅朕的选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