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是怎么逃出来的,还不是趁着没围城的时候,先逃了出来。”
随后巩成琪又压低了声音说道。
“幸亏当时见机的快,没往武昌去,要不然,恐怕还见不一定能见着黄兄……”
“可不是,当初小弟也是想到武昌来着。可转念一想,那些个明军肯定是要打武昌的,咱们往武昌去,那可不就是自投罗网吗?所以小弟才反其道而行之,到了江北。”
黄田云在感觉有几分庆幸之余。心底多少又有那么一些得意。毕竟当初若是去了武昌的话,没准儿现在已经沦为了阶下囚。甚至都可能丢了性命,哪里像现在这样自在。
“哎,你说说,这,这大清国的气数是不是真的没了?”
黄田云一边说,一边抱怨道。
“你说这算是什么事?想我十年寒窗苦,朝廷要补官到地方,原本寻思着这是个当官的好机会,可谁曾想,却落得这步田地,你说,你说,现在西征的时候,咱们还有地方逃,可若是再过几年,万一这大明的朝廷北伐了,到时候,到时候,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到时候万一给当成汉奸砍了头,我找谁说冤去……”
这抱怨声还没说完,黄田云又是一副失言后恐慌的样子,他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四下观望一圈,这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是身在江北,这些话可不能乱说。然后将声音压得更低。
“巩老弟,你是京城里头出来的,接触的人多,见识更广一些。你说,这大清国的气数,难不成真的没有了?”
被他这么一问,巩成琪整个人都陷入沉默之中,气数这种东西谁都说不清楚,可现在这局势。
就眼下这局势来看,大清国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气数。难不成这当真是冥冥中早就注定了。胡人做不得汉人的天下?
“气数这东西,谁知道?”
摇摇头,巩成琪低声回应道,
“这种事情,谁又能看得明白,搁去年之前,谁能想到大明朝还能翻出这样的气势来?”
去年这个时候,大清国的气势,可是蒸蒸日上啊。可是哪成想到,不过只是转眼之间。一切就全都改变了。
“这,这该不是真是老天爷让大明翻了身吧。”
黄田云又自言自语道。
“若不然,你说,这历朝历代可有像大明这样的,都到了这份上了,还能翻身上不说,而且一下子还猛将如林了,别的不说,就说这江北的朱经略,那可也是人中龙凤,你瞧这江北,可比过去好多了。”
现如今,他也不像过去有那么多顾忌了,对于已经开始怀疑起大清国气数的黄田云来说,他之所以会这么问巩成琪,一来是没有了顾忌,二来恐怕还是想征求一下他的意见,看看对方的意思。
深有同感的巩成琪点点头,轻声说道。
“这谁知道?”
虽说不知道,但巩成琪却知道,他为什么来江北,是因为他觉得在这里最踏实,最不需要担心性命危险。而不用像在其它地方那样,不是担心碰到黑店,就是担心碰到土匪,相比于其它地方,江北无疑更安全,
莫非这里才是真正的太平之世?
在乱世中,能有这么一片太平的地方,着实不容易,至少说明这里的主政者确实不是什么庸才。
话说回来,若是他朱明忠是个庸才,恐怕也成就不了今天的这番事业。如果不是他一战定了乾坤,让达素的10万大军不是被砍掉了脑袋扔到黄河里喂了鱼就是被他扔到了海外当了苦力。今天的大明又岂会有这般蒸蒸日上的气势?
难不成,这就是气数?
莫不是大清国的气数就是止步与此?而这江北的气数就是大明的气数?
“哎,这江北好是好,就是对咱们太苛刻了,非说咱们是什么汉奸,若是将来大明得了天下,你说那可怎么好?”
说着,说着,一不留神,黄田云就把他最担心的地方给说了出來,瞧着周围的百姓,唯恐他们听到了自己的话语。突的,他又说道。
“巩老弟,你说,若不然咱们就留在这江北如何?若是在江北谋个出身,往后还能再说咱们是汉奸不成?”
刹那间,巩成琪只觉得的呼吸为之一滞,四周都静静的,连树梢头的鸟鸣声都能清晰地听见,
留在江北?谋个出身?
还别说,过去他还真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可是现在听黄田云这么一说,他的心思顿时浮动了起来。
这当官儿当谁的官儿不是一样?现在大明的气势正旺,当大明的官反倒是更稳妥一些,至少再怎么着也不至于被当成汉奸给砍了脑袋吧。
可是,万一将来要是大清还能再翻身的话,这追究起来,到时候指不定也得跟着掉脑袋呀。
就在巩成琪犹豫着的时候,只听黄田云在那里说道。
“这年月兵荒马乱的,也就是这地方还算是太平。搁在这里,总好过往其他地方,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指不定将来,还能有一番作为,毕竟现在瞧着势头,大明似乎已经占了上风,咱们选边站,总要选一个强点的吧。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尽管内心里头还是倾向于京城那边,毕竟当了十几年的奴才,对那边无疑感情更深一些。但是巩成琪还是不得不承认黄田云说到确实有它的道理。
这自古以来都有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说法。现在大清国的气数眼桥这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肯定是没有什么指望了。
指不定就是那些京城里的主子都已经开始想着给自己找些什么门路,更何况自己这个当奴才的?
难不成还真铁了心想要给大清国尽忠吗?
给大清国尽忠?
这个念头,不过是刚刚在脑海中浮现出来,巩成琪便是忍不住想要笑出声。
尽管当初刚到黄州上任的时候,他确实想过要为大清国好好的做一番事业,好好的报效大清国。
可是那会儿他所思所想不过只是想要出人头地,想要飞黄腾达,至于什么报效大清国,不过只是顺道而为罢了。
如果说当真要为大清国赔上性命,这种亏本生意,巩成琪可还真不干。
当奴才的,之所以愿意当那个奴才不就是想着再当奴才的时候,有那么一些回报嘛。要不然,又何必当那个奴才呢?
“道理虽说是这个道理,可是,老兄,咱们在这里无根无凭的,想要谋一个出身?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有些道理人人都懂,可是真正选择的时候,却有着这样那样的顾虑。
“自然不可能那么简单,可是老兄,您想啊。即便是咱们现在各自都回了家。将来大明北伐的时候,你要是追究起来,咱们不还是有罪吗?与其如此,还不如留在这里,什么事情总要试上一试,万一要是当真能某个出身的话,起不好过返乡务农?”
黄田云瞧着巩成琪,又一次问道。
“老弟,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什么事情总要赌上一把。”
黄田云和巩成琪不一样,他没有主子在背后助他一臂之力。他不过是个中了副榜,原本是没有做官的机会。如果不是因为,大量的汉人官员弃官潜逃,恐怕也轮不到他做官。
做了几个月的官之后,黄田云自然不想再回到家乡做那么个平头百姓。更何况这还和能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有着厉害联系。所以才会表现得更加殷切起来。
“嗯……”
巩成琪并没有立即给出回答,而是在心中反复权衡其中的利弊得失。
毕竟,他和黄田云不一样,他们巩家是大清国的奴才,而且还是爱新觉罗家的奴才,只要有那么些才学,想要当官儿,那可是再容易不过,就像他被外放黄州一样,主子总会照顾奴才的。
只是现在大清国的气数,确实有那么几分已经尽去的模样。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想着圣贤们的教导,巩成琪不由得便有些心动,只是还有那么几分犹豫,毕竟当了多年的奴才对主子难免总有那么几分感情。
沉思良久之后,巩成琪长叹了口气说道。
“哎,对大清国,我也算是尽心报效了!至于将来……哎,谁让我是汉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