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地!陆地……”
在喧嚣声中,水兵们纷纷冲到了舷边,甚至就连舰长们也命人敲响舰钟,所有人都注视着那片陆地,尽管他们的航行距离海岸并不远,但是此时出现在眼前的陆地,却仍然让所有人显得有些激动,毕竟,他们已经有一阵子没有见到陆地了。
在舰队朝着被绿色笼罩的陆地驶去的时候,在海面上一艘艘正在捕渔的渔船上,渔夫们同样是惊骇的看着这支庞大的船队,尽管在这里他们曾无数次见过各国的商船,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庞大的船队。
而在其中的一艘渔船上,原本正在打着渔的张大军,在被这只庞大的船队所惊呆的同时,突然,他的泪水却流了下来。
“阿德、阿德,你快看、快看,是大明的船!是大明的船!”
手指着船上的旗帜,张大军拉着十几岁的儿子激动的叫嚷着,他甚至还连忙划起了浆,朝着船队划去,在距离船队尚还有几十丈的时候,就大声的询问道。
“这船上可是大明的官军!可是大明的官军!”
作为汉人的张大军十几年前在广州陷落的时候,就随同族人一同滔海离开了广州,最终流落至此,在异国他乡依靠打渔为生。多年来,他从未想到有朝一日会在这里见到大明的官军。
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他连想都没有想过。但是现在眼前的这一切却在清楚地提醒着他。不可能的事情变成了现实。提醒的,他现在所面对的是大明的官军。
诚惶诚恐的站在西洋式的军舰上,瞧着那舷边一门门西洋大炮,张大军和儿子张德两人无不是的显得有些紧张,尤其是张大军,他发现这船上的官兵和记忆中的大明官军截然不同,可即便如此,他仍然显得有些激动。
“军、军爷真的是大明官军?”
又一次,张大军有些疑惑的问道。
“你看到桅杆上大明的旗帜了吗?”
从随船的广东通译那里知道这人说什么之后,手指着桅杆上的“明”字旗,看着这个到异国他乡的同胞,王安民笑道。
如果不是因为看到那帜,我还不敢过来呢。
张大军在心里暗自寻思着。
“这里是什么地方?”
因为张大军是广东人而且不会说官话的关系,所以交流只能依赖通译,对此,王安民可以说是深有体会,甚至在南京,许多郑军的将军因为只会说闽南话,而不懂官员,也不得不依赖通译。
舰队上之所以会带有通译,原因倒也简单,在南洋的国人大抵上都是广府人,而且不少土人也会说广府话,自然需要会说广府话的通译。
当然,作为广东人的屈大均并不需要通译,不过为了避嫌,他仍然选择了说官话。
“这里是什么地方?”
朝着似乎有几艘商船的岛上看去,王安民显得有些好奇,
“回军爷,这里是淡马锡!”
淡马锡!
无论是王安民也好,屈大均也罢,两人的眉头无不是微微一挑,他们在离开海州的时候,曾经得经略的授意。
“淡马锡是入南海的门户,如有机会必须控制此地!”
也正因如此,王安民才会记住这个地方,不过这里并不像他想象的中的那么荒凉,这是由于季节的影响,海运的船舶经常云集在此,所以逐渐成为一个船舶停泊的商埠。虽说这个商埠不大,但岛上似乎也住着上千人。
“……岛上的住户大概有两百三十户上下,像小人这样的因为当年不愿剃发流落至此的明人有一百零三户,其它的都是当地土人,不过这些土人之中,又一多半都是明人的家奴,顶多也就是千人上下。”
乘着小船往淡马锡河道划去的时候,张大军向身边的这位大人介绍着淡马锡的情况。
“这么说这岛上的人不多啊,既然人不多,那为什么会有商船来这?”
作为广东人的屈大均和张大军交流自然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对于多年未曾听过乡间的他来说,在这里听到广府话,反而显得很是亲近。
“回大老爷,这些商船都是来和对岸的柔佛王做生意,他们从河口的另一头驶来,然后从这里驶出,每隔几个月,都会有一艘红毛夷的商船驶来,这柔佛王与红毛夷倒是极为亲近。”
随后张大军又提醒着眼前这位和他一样,来自广府的官爷说道。
“大老爷若是想要见那个柔佛王,可以直接过去,那柔佛王虽说曾与红毛夷联手赶走过其它的红毛夷,可是对咱们明人倒也还算亲近,只要我等按月交纳足够的腌鱼,他们自然不会打扰我们。”
“见他?”
张大军的话让屈大均冷冷一笑,
“不过就是一个土王罢了!”
朝着那绿意盎然的岛屿看去,屈大均摇头说道。
“从来只有土王来求见我等天官,又岂有我等天官求见土王的道理?这河道有多深?能过大船吗?”
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屈大均问这个问题,那边舰队已经派出了几艘军舰去测量航道的水深了,如果说汤玛士等西洋船员教会了舰队什么,对航道的测量,就是其中之一,每一次舰队抵达一个陌生的港口的时候,总会去测量港口的情况,然后将会书写记录下来,当然,当地的土人并不清楚,他们在干什么,而西方的航海业的发达,正是通过成千上万艘船只无数次自发性的测量,掌握了各个港口的情况,甚至比其当地人更了解港口附近的水文环境。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屈大均朝着河道的另一个方向看去,暗自寻思着。
“也不知道,那土王在什么时候,才会得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