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病要住院治疗,过几天就会回来。”陈歌坐在桌子另一边,只有两个人的小屋显得有些冷清。
他此时坐的就是自己父亲曾经坐的位置,也许自己以前不回家的时候,屋里两个人就是这样吃饭的。
“爸呢……”罗若雨抱着碗,依旧眼巴巴的看着陈歌,她不断重复的询可,似乎急的快要流泪了。
一味的解释并不能安抚罗若雨,陈歌拨打了自己父亲的电话,将手机放在罗若雨耳边。
听到了父亲的声音,小丫头这才开心了起来。
陈歌将手机放在了桌上,罗若雨终于开始吃饭。
听着手机里父亲偶尔的咳嗽声,陈歌没有去碰桌上的饭菜,他默默的看着罗若雨、看着稍有些冷清的老房子。
“这房子的主人是我父亲,如果有一天他离开,我会帮助他照顾一切。想一想,这老房子就和西郊的恐怖屋一样。”陈歌到这个时候才忽然明白罗若雨在门后世界存在的意义,罗若雨是陈歌记忆中最开始陪伴他的厉鬼,这个妹妹代表的其实是除父母之外的家人,代表着陈歌记忆中那些无法割舍的员工们。
“为了照顾罗若雨,我也不会轻易倒下。”
晚上哄罗若雨睡着之后,陈歌就呆在屋子里,只要一推开门第二天就会到来,为了尽可能的拖延时间,他哪也没去。
漫画册中的血丝越来越多,窗外的雨也越来越大。
天亮之后,陈歌提着包来到了学校,周围异样的目光开始增多。
他并不在乎这些,仅凭谣言和语言上的攻击根本无法让他的情绪有任何起伏。
来到教室,陈歌发现杜明的状态越来越差,脸上多了黑眼圈,嘴唇干裂,总是不敢去看陈歌的眼睛。
陈歌依旧没有去抄杜明的作业,他知道杜明心里似乎藏有什么事情,课间休息的时候仍会去和杜明说话,但是杜明的反应却非常奇怪,他似乎连和陈歌说话都要下定某种决心一样。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陈歌不认为杜明会去传播谣言,但他觉得杜明可能知道些什么。
中午放学,陈歌先去医院给父亲买好饭,然后又在外面卖两份饭带回去给罗若雨。
他不能回家,就在门口把饭给罗若雨,兄妹两个坐在楼道里,陈歌一边吃饭,一边给罗若雨讲故事。
随着接触变多,陈歌更加肯定罗若雨的存在其实就是在指代鬼屋员工,她最开始只肯呆在屋子里,绝对不会踏出半步,但在陈歌的帮助下,她开始选择跟外面的世界接触,呼吸到了屋子外面的空气。
看着罗若雨吃完饭,陈歌又回到学校,他偶尔会和张雅发送几条信息,两人之间总有很多话可以聊,永远不会感到无聊。
晚上回到家,陈歌开始教罗若雨整理房间,以及一些的其他的基本生活技能。
常人能够轻易做到的事情,对于罗若雨来说却非常的困难,她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很多话也听不明白,需要反复的去说。
教了很久,但收获不大,可就算这样,陈歌仍会不断的夸奖罗若雨。
白天、黑夜交替,这样的日子连续过去了几天,陈歌从未合眼,他的精神状态似乎也到了极限。
在陈歌进入门后世界的第九天早上,他背包里的漫画册终于有几页被血丝染红,他也终于和员工们取得了联系。
“最后的较量,应该要开始了吧。”
提着背包推开家门,灰色的天空压在头顶,仿佛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不仅是学校,邻居也开始用一样的目光看待陈歌和罗若雨,谣言已经蔓延。
来到学校,今天的第一节课是英语,陈歌早早做好了准备。
这几天杜明都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原本嘴碎的小胖子变得沉默了。
他不再和任何人沟通,脸色越来越差,就像是生了重病一样,他的学习成绩也受到了影响,昨天的小测试他竟然一下退步了十名。
“需要什么帮助吗?”陈歌在这九天内探查完了荔湾镇,虽然没有找到于见,但是他通过种种蛛丝马迹,已经大概猜到了于见藏在哪里。
这场对局其实从他迈入门后世界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趴在桌子上,杜明不小心露出了长袖下的瘀伤,他看起来似乎比陈歌还要疲惫。
“你家人打你了?因为学习成绩退步?”陈歌声音很小,不过杜明听得清清楚楚,他双手握紧,然后又慢慢松开,最后只是把脸埋在课本上。
早上的课开始了,第一节课只上到一半,陈歌和班级里的学生就听到了走廊上的争吵声。
那声音似乎是从办公室那边传来的,说是争吵,其实更多的是一个女人在大声训斥。
听到这个声音,杜明的脸色更差了,他看起来非常痛苦。
有一些自责,有一点觉得丢人,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熬到了下课,陈歌立刻提着包准备过去,在他离开座位的时候,杜明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怎么了?”
“对不起。”杜明说完后就松开了手,陈歌其实已经猜到了一个大概,他深吸了一口气,跑出教室。
办公室的门好像上了锁,陈歌推开趴在窗户两边的学生,通过门上的窗户朝里面看去。
四个学生家长正指着一位女老师训斥,他们唾沫横飞,扭曲的脸在不断放大。
史主任不断解释,承诺一定会严肃处理。
办公室里吵得不可开交,办公室外面的学生看的津津有味,围观者都在狂欢,只有陈歌默默地盯着那位女老师。
无端的指责,莫须有的罪名,越传越离谱的谣言。
陈歌很想拿出碎颅锤冲进去,但他没有那么做,如果这真的发生在现实里他能怎么办?
如果发生在一个和他一样大的孩子身上,他此时能够做些什么?
事实上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站在外面看着,任何过激的举动都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于见也曾这样无助过吗?”
“被冥胎寄生,他拥有比我还要可怕的能力,他完全可以去杀死屋子里的所有人,但他并没有那么做。”
“冥胎一定在不断怂恿他,让他成为憎恶一切的恶鬼,可他违背了冥胎的意志,他和冥胎的分歧应该就是在这一刻达到顶点。”
学生越聚越多,办公室里的老师最终妥协了。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走在最前面的家长是一个中年女人,她看起来很严厉,脸上余怒未消。
她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陈歌,怒火一下子就冲到了头顶,她正要发作,那位之前被她们训斥的女老师走了过来,站在了她和陈歌中间。
“任何事情,都和学生无关。”女老师话很少,但态度非常坚决,一步不让,和她平时温和的样子完全不同。
女人又骂了一句很难听的话,这才被其他家长拉开,几位家长在史主任的陪同下离开了学校。
“都回去上课,别站这看了。”女教师让学生们离开,她最后又看了陈歌一眼,轻声说道:“你也快回去上课吧。”
“中午聊。”陈歌说了三个字,等到人群散去后才从女教师旁边离开。
他回到教室,杜明正趴在桌上装睡。
“杜明,你妈为什么会来学校?”
趴在桌上的杜明没有说话,只能听见他很重的呼吸声。
“她好像把所有的不对,都算在了张老师身上,其实犯错的人是我啊。”陈歌用力握着手中的笔,声音慢慢变大。
“影响你学习得是我,可你借作业的是我,天天找到你聊天耽误你学习的人还是我。”
“整个年级都在看着,所有人都在指责张老师,可明明做错的人是我啊!”
“你别说了!”杜明终于开了口,他情绪非常激动,似乎比陈歌还要难过。
看到杜明这样,陈歌也不想继续刺激他,只是说了最后一句话:“我们两个人缘差,谁都没有朋友,整个班上能够聊天的只有对方,这样来看,你其实算是我唯一的朋友。”
听到陈歌这句话,杜明好像哮喘一样,特别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