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然心如死灰。
直到项云飞让他回婺城办案,他埋头于案件中,孜孜不倦,工作,成了他活着的唯一的动力。
他要将陈定海,欢儿绳之以法,给包括楚灵在内的所有的受害者一个交代,也给法律与正义的一个交代。
但,他始终找不到,活着的真正的意义。
他原本打算,等事了之后,常伴于楚灵坟前,了此终生。
虽然,遇到了媚儿,但,他只是将其当成一种责任,或者说,逃避生活的一个借口。
他并没有真正放下,或者说,他并没有真正看开。
而今,他从鬼门关里爬出来。
他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生命的可贵。
老妇人的话,醍醐灌顶,一瞬间,唐风豁然开朗。
我们不但要敬畏生命,更要爱惜生命,从而去守护生命。
楚灵已然在天堂,她不会希望自己一蹶不振。
她,被人害死,她更不希望,再有千千万万个如她一般的女孩,再遭厄难。
一如陈曦。
“对,我要守护!”唐风握紧拳头,“我不能让灵儿失望!”
唐风说着,眼睛忽然亮了。
他,宛若重生!
强撑着身子,唐风走下床来,对着那含笑的老妇人,恭恭敬敬,行了大礼。
“孩子,别这样!”老妇人把唐风扶起来,“这是你的造化!你看,欢儿要杀你,小欢却把你救了回来,你说是吗?”
“阿姨……”唐风不解。
“我们木叶寨呀,虽然不是大寨,但一直过得有声有色……”老妇人幽幽说道。
“有一天,寨子里的人,突然得了一种怪病,一传十,十传百,死的死,逃的逃,短短半年,这个寨子,几乎没一个人了……后来才知道,原来,这叫麻风病!”
“欢儿是我侄女!”老妇人叹道。
“侄女?”唐风抬起头来,看着老妇人,“那……”
老妇人摆摆手,继续说道,“她们姐妹,一出生,阿妈就死了!从此,寨里的人说她们是孽种……才两岁,她们父亲,为了救她们,被大水冲走,连尸体也找不着……”
“是我把她们养长大的,也不算长大,到八岁!”
老妇人说道,“寨子里头,没人瞧得起他们,包括我丈夫,她们的亲大伯……她大伯一直虐待她们,喝点酒,或者什么事情不顺,就对她们拳打脚踢,欢儿爱护香儿,一直为妹妹扛着,我想维护她们,却一直有心无力……”
“她们八岁那年,寨里突然惹上了麻风病,她大伯也染病了,对她们更加恶劣,竟然,把她们和狗关在一起,香儿怕狗,吓得大哭,我至今想起来,心都在滴血……”
“也就在那天晚上,欢儿一刀捅死了那条狗,包括她大伯,也被她一刀把头砍了下来……”老妇人摇头,满是悲痛,“她没杀我,只是看了我一眼,带着香儿就走了,我还记得,那天,她杀了好几个人,全都是欺负过她们姐妹的,有大人,有小孩……”
“这……”唐风无言,心里已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件事,叶秋梦说过,但远远比不上这老妇人说的震撼。
“从此后,寨里的人都走了,我留了下来,在后山盖了一层房子,我不想走,我天天吃草药,久而久之,我的病,也好了,只是这模样,变不回来了……她们姐妹,我再也没有见过,直到今天早上,我听到有人在寨外面大哭,我才知道,欢儿,回来了!”
“她没有进寨,一直背着苗刀在寨口转,像是在等什么,直到你来了,我才知道,她等你!”
“阿姨没和她说话吗?”沉默许久,唐风问道。
“说什么?”老妇人摇头,“我一个人住十多年了,除了有时候去集市上采购一些日用品,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话,我能和她说什么呢?”
“以前,她大伯打她们姐妹的时候,我无力阻止,她杀她大伯的时候,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次,也一样,我甚至不敢出声,只能让小欢,把你拖回来,我这个人,一辈子都是这样……”老妇人落寞道。
“所以,您一个人住这里!”唐风神情苦涩。
他能感受到老人内心深处的 痛苦,但有些人,一向逆来顺受,不图改变,甚至怕接受新事物,他们遇到事情,只能被动接受。
每个人的选择不同,唐风不会强求。
只是这样,未免太苦了。
“你看,我这是假发!”老妇人说道,“我出门,还带着面纱,怕吓着人……其实这样挺好的,一个人,清清静静的过,这山上,十多年没人踏足,有很多好药,我去一次集市,采购的日用品,也够我用好一段时间……”
“阿姨,我出去走走!”唐风轻声道。
背负着双手,唐风踉跄着脚步,来到小院中。
今夜的月光,特别的好,银华之下,那一层楼,那一个人,如幻似梦。
唐风绕房而行,来到那一池塘边。
“呼……”有风吹过。
忽然之间,池塘中央,那一株青莲,突然绽放。
“灵儿……”唐风呼吸急促,望着那株极致绽放的青莲。
月光下,她,犹如一个清丽淡雅的少女,在风中摇曳,像是在对他挥手。
“风哥,风哥……”迎着风,唐风仿佛听到,有人在呼喊着他。
好熟悉,好熟悉。
多么熟悉的声音,陪伴我多少年风和雨,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忘记。
是她!真的是她!
“灵儿,我知道怎么做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