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来了。”

天京地下研究所，散灵之间，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总参，已经，在等你的，消息。”

“各大战区，黄河，长江，也在，待命，状态。”

全身绑着绷带，披着斗篷的川先生慢慢悠悠地汇报，游戬不耐烦抢着问道：“祂在哪？不用你出手，我带队就去灭了祂！”

任座慵懒地坐在散灵之座上，淡淡说道：“祂不存在于现实之中，你的剑再利也无法对祂造成一丝一毫影响。”

游戬微微皱眉，佝偻的驼背也慢慢直起来，“那么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祂到来？祂究竟在哪？”

“差不多。”任座说道：“如果守望者那边没给错消息的话，祂现在是位于现实与虚幻之间的梦境。”

“我们没法进去？你也没法进去？”

任座摇摇头：“别太高看我了，我连灵魂的秘密都无法完全解析，这种超出目前修炼体系，脱离现实的梦境试炼，我一时半会也没法插手。军队和其他超凡者，也没有插手的能力。”

“那我们该怎么办？”

几面显示屏里都传来询问的声音，任座看着显示屏里的各方遥远，沉稳地吐出一个字：“等。”

“等？！”有人很是不解：“那我们就看着那个目的不明的‘神灵’降临到地球，控制我们的梦境？”

“是。”

“我们每个人都要睡觉，都可能会做梦，现在几乎没有可以控制梦境的法术……那我们岂不是只能任由宰割！？”

“不是。”

任座说道：“是你们任由宰割，但我不会。”

看着他们错愕的眼神，任座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人类终究是物质与灵魂构成的存在，无论那个神灵多么强大，多么会利用梦境，但祂若是想伤害我，要么攻击我的肉体，要么攻击我的灵魂。”

“很不巧的是，我虽然也没什么本事，但这将近两个月的闭关，已经让我的气旋达到世界的上限，我的肉体和灵魂时时刻刻都处于世界容许的巅峰状态……”

“无论祂有多强，当祂敢将爪子延伸到现实，来一只我剁一只，来一百只，我直接将祂从祂的老鼠窝里拖出来！”

任座语气里的狂傲和自信让所有人都沉默了，游戬忍不住问道：“你现在到底到什么境界了？七转？八转？还是……”

有人说道：“尊贵的任座，我们毫无怀疑你的实力，但我们不是你，我们在面对那种诡异的存在时毫无防御能力，万一祂故意避开你，转而控制其他凡人，那该怎么办？”

“直接让人梦中死亡已经算是比较好的结果，万一祂能从梦境控制人类……现在大多数人类都只是凡人，而不是修士啊，更何况修士也未必能抵挡梦境的控制。”

“虽然仙宫和世界树未必会坐视不管，但……我们也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世外的超凡组织啊。”

面对他们的忧心忡忡，任座微微有些错愕。

“嗯……”任座揉了揉太阳穴，笑了笑说道：“对不起，是我没说清楚。”

“我刚才是说，‘我一时半会也没法插手’。”

“换个角度来说，就是再给我一点时间，”任座的语气云淡风轻：“我就能找到所谓的梦境，直接击杀那个外星人。”

任座的信用和强大毋庸置疑，这下所有人终于放心了。不过人总是谈心的，又有人问道：“根据守望者的情报，虽然那个神灵可能是邪恶的，但试炼好像是真的，人类真的可以掌握梦境，成为神灵吗？如果可以的话，任座你觉得我们能不能……”

“噗。”

任座忍不住笑了，摇摇头说道：“你们好像对‘梦境’好像有些误解。你们是不是认为，‘梦境’跟灵气差不多，是一种可以利用的资源？”

游戬奇怪问道：“难道不是吗？而且这还是我们人类创造的资源哎，现在不知道灵气是不是我们人类几十年放的屁突变而来，但梦境肯定是我们散逸的精神能量构成的吧？”

“对，也不对。”任座晃了晃手指：“游戬，还有你们，跟我的境界差距太大，所以有些东西你们是看不到的……但，我能感觉到，祂来了，也能感觉到，所谓的梦境，也有自己的意志。”

众人微微一怔，游戬皱眉：“万物有灵？”

任座点点头：“如果梦境真的是任何人都可以收割的资源，那么为什么还会有使徒进入梦境？我不知道使徒对梦境的意义，但使徒绝对不是那个外星人召唤的。

按照守望者的情报，使徒在梦境里拥有许多战斗权限，当使徒死光，外星人就会降临。

因此使徒很可能是梦境召唤过去，用来对付外星人的武器！

你觉得，一个只能坐以待毙的资源，会产生这种自我保护意识？会召唤使徒来保护自己？

梦境或许无法思考，但它既然会拒绝外星人的掌控，你凭什么认为它会愿意被人类掌控？”

游戬愣了一下：“因为梦境是我们地球人梦出来的啊……我们地球人当然有资格！”

“那只要外星人来地球睡几天，祂岂不是也有了跟地球人一样掌控梦境的资格？”

任座靠着椅背，迎着众人的视线，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人类，既不能太自卑，也不能太自负。”

“我们既不是仆人，也不是主人。”

“梦境，跟妖，魔，鬼，怪这些与人类相异的存在其实并无不同，只是他们的生命形态我们无法理解罢了。”

“普通妖魔鬼怪比较弱小，所以我们还可以管理它们，但是像梦境这种强大存在，我们最好将对方放在平等地位上进行合作吧。”

显示屏里的人们沉默了，有人说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能联系它……？”

“如果它真的是全球人的梦境，那么它肯定知道现在异类在地球上的生存情况。”任座看了看川先生，：“等小川什么时候可以光明正大出现在电视前代表万里长城，或许它就会主动接触我们了。”

终于，任座听到了满意的答复：“……《玄国神奇居民身份证条例》我们会尽快推进的。”

任座心里暗喜，脸上却毫无依旧平静。

慢慢来，不着急。

不创造一个盛世，如何叩响仙宫的大门？

我会创造一个我们可以共同生活的世界。

九尾狐，你就在仙宫里等我吧！

芳年二十二岁的任座，沉浸在他豪迈的宏图计划里。

“所以说，”游戬忽然问道：“梦境对我们人类，其实也未必是善意？”

任座回过神来：“善意可能是有的，它会召唤使徒来抵抗外星人，就说明它更相信地球人。”

“不过，若是地球人也想要掌握它的话……就像你家里来了堆亲戚聚会，但亲戚的孩子忽然想冲进你卧室搞破坏，你觉得你对亲戚的孩子还会有善意吗？”

……

……

“这都是在你的计划之内吗，银月。”

任索踩在扭曲虚幻的高楼天台上，望了一眼头上高悬的银月，往前一跳却是落到马路上，继续往上爬却走进一处欧式城堡。

越往银白光球靠近，月之暗面的扭曲就越严重，最后甚至是高楼屋舍地面乱七八糟地堆砌在一起，走过转角忽然就会看见湖泊，湖泊上面飘着几个房子，房子上面顶着一座高楼，比毕加索的画还要抽象——在这里稍微待久一点都肯定会疯掉。

但任索却根本不在意眼前的荒诞，道路虽然扭曲，但银白光球就在远处一动不动，他全力运转「幽灵疾步」和「魔法师不死于站桩之羽」就足以跨越障碍。

他在重新整理《猎杀之夜》的游戏内容，以及露娜透露出来的新信息。

在游戏里，露娜使用正版「奇迹满月」，可以获得一个毫无代价的奇迹。那时候任索以为这是月之暗面的馈赠，主动消除了露娜的代价。

毕竟露娜获得的奇迹都极为强效，若是有代价的话必然也极为难缠，但她又得跟近乎无敌的怪物月神战斗。如果她获得的奇迹有代价，除非奇迹是直接秒杀怪物月神，否则露娜根本无法坚持数十回合，直到月之暗面唤醒所有处于梦死的使徒。

然而任索现在才知道，露娜使用「奇迹满月」，也是有代价的。

代价，是她的记忆。

其实，任索觉得「奇迹满月」没有代价就是一种错觉：他的需要付出代价的「奇迹满月」其实就是正版，反倒是露娜的「奇迹满月」是个人专享版。

要是小世界游戏机给了他残缺版的能力，肯定会标注出来，就像他以前的分身能力「斗争战士（残）」。

只是任索在游玩的时候，一直都处于第三人称视角，根本无法感受到露娜的情绪，才错判为露娜的「奇迹满月」没有代价。

然而仔细一想，代价是记忆这件事却是非常合理：在月之暗面，他们的肉身都并非实体，他们除了自己的灵魂外，根本没有其他可以支付代价的资本。

月之暗面要让露娜在全盛状态下与怪物月神战斗，又要露娜付出代价，那自然是只能消耗露娜的灵魂记忆。

唯一的问题是——

为什么月之暗面不帮露娜支付代价？露娜可是与怪物月神进行最终决战，如果露娜失败的话，月之暗面可就直接陷落了。

是月之暗面无法帮露娜支付代价，还是根本就是故意的？

任索根本没办法验证自己的想法，但他知道最后的结果：露娜消耗所有记忆，化为一片空白，成功执掌月之暗面封神。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月之暗面的安排……

任索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月之暗面召唤了二十八名试图对抗杀戮月神，发现露娜获取了杀戮月神的大部分能力，并且要杀戮月神进行最后的决战，便赐予露娜足以对抗杀戮月神的「奇迹满月」，但却将代价恒定为‘消除记忆’。

到最后，露娜取得了胜利，但也化为一张白纸，不仅无法掌控月之暗面，反而是很有可能与月之暗面融为一体。

月之暗面未必有思考能力，它这种举动，可能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本能。

现在铠甲、穿山甲、青龙偃月刀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能变成有智慧的妖怪，相比下来，月之暗面变成一个有防御本能的特殊灵气存在，并不出奇。

那么，小世界游戏机知不知道月之暗面的阴谋呢？

它肯定是知道的。

小世界游戏机能将原版「奇迹满月」奖励给任索，就代表它完全洞悉月之暗面的布置。

它为什么不出手？

任索稍微一想就得出答案了。

首先，只是小世界游戏机的能力很玄乎，你说它很强的吧，也的确很强，能预知所有将要发生的未来；你说它很弱的吧，也确实很弱，除了任索控制的游戏角色外，它几乎没有其他影响现实的途径。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小世界游戏机，判定这个结局是美好的，它接受这个结局。

月之暗面虽然获得空白的露娜，但露娜从始至终都是任索的游戏角色。

因此，月之暗面终究是落到小世界游戏机，落到任索手上。

至于露娜的想法，露娜的情绪，露娜的记忆，那就不是小世界游戏机会考虑的事项。

轰隆！

一道白光飞过，若不是任索机警迅速后退一步，差点就被一剑两断了。

任索真是万分感谢这份不知从何而来的战斗素养，又或者他的天赋真的是在战斗上？

反正，当他看见自己的敌人是一名杀机凛然的白发道士时，心里居然一点害怕都没有。

哪怕这个道士的相貌明显就是玄国目前最为热门超级强者，四转修士，道士游戬！

“连他陷入狂暴化了吗……”任索看见游戬双眼里的血光，心知这次命运终于对他这只可怜的小绵羊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