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梁一飞哈哈一笑,说:“周叔叔,到了今天,我可以跟你讲句实话。当初我给罐头厂写得那22条,基本上就是个样子货,花拳绣腿,拿来表演好看,可真用,不接底气,不起失效。相反,倒是你最初搞出来的那东西,即切合实际,操作性又强,所以啊,华强厂的条例,有一半,都是我从你那学来的。”
“好啊,你小子,骗了我这么多年!”周万新失笑。
“那没法子,谁让那时候罐头厂在体制里呢,管理制度要好看,现在不一样了,我就图实用。”梁一飞也跟着笑了笑。
“好,这你放心,要说跑市场,我真没这个本事,可论管理厂子,只要给放权,我绝对你管好!”周万新拍着胸脯说。
“一飞,你刚才说,新罐头厂不要跑市场了,那我这个市场部咋办?”杨爱国问。
梁一飞冲他点点头,说:“杨叔叔,市场部还是有的,不过人员要精简,主要工作,不是跑市场。以后负责和汇德利一家交接。”
听了这话,杨爱国也放心了,这就等于是在计划经济时代,市场部干得事,和固定的买家交易,不存在买不买和价格问题,也没有竞争,梁一飞就等于是‘国家计委’,他确定双方的交易份额、方式,市场部的工作就是执行而已。
“这个好,我干了多少年。”杨爱国掩饰不住脸上的笑,说:“要去跑市场,那我还真不敢打保票,可是干这个活,那我比下象棋还熟。”
“得了吧你,忘了当初一飞十步不到就灭了你,你这象棋水平,也就在我跟前咋呼咋呼。”周万新笑道。
“那是,谁能跟一飞比啊。厂长,当初一飞要三万块钱奖励,你不还跟书记商量了好几天嘛。”杨爱国说。
说起书记,梁一飞说:“周叔叔啊,书记叔叔去哪了?”书记跟工人亲,厂子里的小孩从小都这么叫,习惯了。
周万新得脸色微微沉了一些,说:“去年年底,胃癌去世了。才52岁。一飞啊,你别看自己年轻,一定要注意保护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个好身体,赚再多钱,那还不是给别人操劳。”
说着话,即听到外面有个女人扯着嗓子在叫杨爱国,杨爱国脸色顿时就是一变。
他老婆!
没一会,一个系着围裙的胖大女人出现在周万新家门口,叉着腰喊:“杨爱国,你下棋下死了啊,回来淘米!”
不过这一次,著名的怕老婆杨爱国倒是很有底气,深深的吸了口气,一拍桌子,豁的站了起来,瞪眼说:“叫魂啊,没看见谁来了啊!”
吴三手就坐在他边上,好悬笑场: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杨爱国两条在桌子下的小细腿,在微微发抖。
“呦,你今天吃豹子胆了啊,天王老子来了,你也得滚回家淘米!”杨爱国老婆完全没把周万新这个厂长放在眼里,在门口叉腰瞪眼。
梁一飞背对着她,回头呵呵一笑:“阿姨,我找杨叔叔他们有点事。”
“你……你是……呦,一飞啊!”杨爱国老婆睁大眼睛,迷惑了一会,认出了梁一飞。
“哎是我,阿姨好长时间没见了啊。”梁一飞笑笑。
“早说是你啊,你说说这个老杨,这么大人了,怎么这么不懂事,一飞来了也不跟我讲。一飞你坐着啊,阿姨去切点卤菜,你跟你杨叔叔周叔叔中午好好吃一顿,聊正事要紧!”
“行,那就辛苦阿姨了。”梁一飞笑笑,冲吴三手使了个眼色,吴三手掏了五十块钱出门递过去,杨爱国老婆欢天喜地的走了,再也不讲什么天王老子来也要淘米的话。
“这女人……”杨爱国嘘了一口气,无奈摇头苦笑。
没一会,卤菜就来了,中午喝了一顿酒,把厂子接下来的事详细的捋顺了一遍,有了个大致思路。
看看时间,下午还要去找德国佬谈设备,于是喝完最后一杯酒,把酒杯朝桌上一盖,收起了笑容,正色说:“周叔叔,杨叔叔,从今以后,私下里,我还是晚辈,但是新厂,要有新厂的规矩,我就交给你们了。”
周万新沉吟了片刻,有意识的改变了称呼,点头说:“梁老板,不说别的话,咱们这些人,有生之年还能遇到这样的机会,要感谢国家好政策,也要感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