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的来讲,为了安置这300个工人,厂子里总共支出两百万冒一点头,看起来是个不小的数字,不过由于是分三年,所以厂子里压力并不大;
梁一飞也不用专门想办法去弄钱。
事实上,由于其中有两百多离退休工人,拿的钱本来就只有全工资的80,所以以这个基数算,厂子里用于下岗安置的花销更小。
算起来,总共支出,不到160万,平均每人五千块钱。
在厂子里干了一辈子,最后,给五千块钱打发走人。
这个方案,在之前看来,各方面都还能接受。
毕竟梁一飞还是给钱的,当前有一些无良的企业家,通过各种关系,走非法途径廉价买下了企业,口头上答应安置,实际操作中却根本不履行承诺。
不过,现在这个方案不合适了。
制药厂的事虽然没上报纸,但同一个城市里,这么大个厂子,这么严重的事件,怎么可能瞒得住,很快就传开了。
上到国资局,下到工人,都意识到,这种逐年递减的方案,很可能行不通。
另外还有个主观因素。
梁一飞这次心里难得的温情了一下。
他很清楚,接下来三年,是通货膨胀最快的三年,三年后的工资,几乎要翻一倍,工人们每个月到手的钱,越来越不值钱。
现在一百多块钱还算个钱,第一年还能勉强应付,可到了第二年,第三年,也就是95-96年间,一个月30,98块钱,甚至都不到,退休的那些老头老太太只能拿到70块钱不到。
在城市里,96年,70块钱能干什么?!
最关键的是,3年之后呢?
说句实在话,三年后,要是因为下岗,那些退休工人饿死,也搞不到梁一飞头上来,梁一飞有十足的把握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影响。
可是梁一飞考虑之后,还是决定,给这些工人,尤其是退休的老工人,一条稍微好走点的路。
虽然这些人身上有很多梁一飞不喜欢,甚至厌恶的特质,但他们毕竟不是真正坏人,这些让人厌恶的特质,更多的,应该归咎于时代而不是个人。
今天把邹玉茹找来,就是重新制定一个补偿方案。
梁一飞的想法,是用96年之后,流行起来的‘工龄买断’,比如一年一千,干了三十年就有三万,干了十年,就一万,要只干了一年就下岗,就只有两千。
当然具体一年多少钱,还要视情况而定。
“厂长,这个法子好倒是很好,就是花钱太多。”邹玉茹说。
按工龄,非常公平,之前贡献多的多拿,贡献少的少拿,工龄长的人年龄大,之后找工作更难,工龄短的年龄年轻,找工作相对简单,给前者更多的补偿也非常合理。
可问题是,这样的话,厂子里一次性拿出的钱就太多了!
不要讲一年一千,就是一年一百,那么多离退休工人,都是三十年以上工龄,光是这两百多人,厂子里一次性就要拿出七十来万,加上在岗的,快小一百万了。
何况,怎么可能只有一百一年呢,哦,一个干了三十年的老工人,最后买断就三千?
少说要给到两三百。
那一次性就要拿出两三百万!
这笔开支,目前华强厂拿不出来。
说实话,梁一飞也拿不出来。
“这个钱我来想办法,至于每年多少嘛……”梁一飞沉吟了一下,在他心目里,一年两百是绝对不够的。、
原本三年分批给5000左右,要是工龄一年两百块,那现在一次性,最多也就给6000而已,不是他的初衷。
给比较高的补偿,从人性的角度来说,梁一飞能心安,从利益的角度来说,相对未来保健品市场赚的钱,这点钱不吓人,而华强厂也可以成为南江省企业改革最大的亮点,梁一飞本人会在接下来近十年的全国性国企改革中,拥有一个护身能力很强的光环。
多给点钱,他自己不吃亏。
关键是这么一来,一次性就要拿出好几百万,这钱怎么来?!
自己掏腰包,显然不行,也没有!
正准备说话,忽然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哗啦啦,涌进来一大群人。
为首的,是二产线主任刘德才和公会副主席李明浩。
他两身后,跟着两个已经定了下岗的年轻工人。
而剩下的人,却是一群老头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