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承诺,楚军可再从蒲坂搭浮桥入关中,如此便能绕开函谷关防,出现在关中腹地,骊山近在咫尺,而赵高的条件,依然是割上党郡为王……
这下赵魏的隐瞒藏不住了,倒霉的陈馀必须面对项羽的怒火。
好在他也有自己的底牌。
眼看陈馀就要被拖下去,他连忙以头抢地,急切地说道:
“此乃蒯彻、李左车刻意欺瞒,陈馀全然不知,且下臣此番主动请使,真是一心为楚,并有一秘事,欲向上柱国禀明!”
项羽比手,让陈馀将话说完:“这或是汝此生说的最后一句话,且想清楚了再言。”
陈馀稽首:“上柱国当知,陈馀主恒山郡之政,而恒山北通代郡,代郡又接塞外……”
“月余之前,匈奴大破东胡于瓯脱,一统漠南,旋即又有两位匈奴单于之客,抵达恒山,上柱国可知他们是谁,意欲何为?”
“谁?”
“正是上柱国之族人,项梁、项庄二君,而他们带来了匈奴大单于的口信……”
“吾仲父尚在!?他如今在何处!”
项羽又是惊讶,又是狂喜。
“二君因不便与臣一同南下,故皆在恒山郡为客。”
陈馀从贴身处掏出那封带着体温的羊皮信,双手奉上,项羽取来打开,还真的似是项梁的笔迹——这位仲父对项羽影响极深,他在关中那些年托门客送到下相的信,项羽不知读过多少遍,秦始皇那建立在楚人痛苦上的骄奢淫逸,亦是从叔父信中所知。
读完之后,项羽合上羊皮信,仰头慨叹道:
“天佑项氏!”
“然也,此乃天佑将军,天佑六国!”
陈馀这时候也完全改变了立场,他心里恨着蒯彻奸诈,也恼火张耳连这种重要的事也不肯对自己说,隐瞒情报差点害他受戮。
“大兄是觉得我会泄露,还是全然当我是外人了?项梁之事,我便毫无隐瞒,第一时间转告了你……”
陈馀有些心寒,既然彼辈不仁,那就休怪他陈馀不义了!
陈馀下拜:“匈奴的冒顿大单于,愿加入合纵,将匈奴骑数万西略河南地,更请与楚上柱国……”
“会猎于关中!”
……
六月中旬,就在黑夫已破武关,项羽顿兵函谷,欲从茅津入河东,楚赵生隙,匈奴入局等一系列事件发生的同时,在汉中北部的故道,也有一支军队,正跋山涉水,缓缓向北行进……
时值季夏,黛青色的秦岭犹如一道屏障,横亘东西,绵延千里。在最难行的地方,骡马已无法驮人,韩信只能拄着一根拐杖在狭窄的山道上跋涉,踩着溪流中的巨石,在翻过一道道险隘后,向导拨开刺手的松叶,指着远方山岭之上,若隐若现的一道关城,对韩信道:
“韩将军。”
“那就是散关!”
“可算到了。”韩信抹去脸上的汗,露出了笑。
“岁余苦战,士卒戮力,天下云集,为的就是这场关中之战,如此盛大的会猎,韩信岂能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