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终强辩道:“而是时机未到,还是等等为好,再者,我乃韩公族的身份已败露,秦人必疑,若这件事由卢敖或安期生来做,恐怕更妙……”
蒯彻嘿然,他本来想让安期生帮忙,但那老朽是个滑头,将球踢到韩终处,眼下,韩终又要将这烫手山芋扔给别人了?
蒯彻也是头疼,难怪这些方术士,捏着一手好棋,却打得稀烂,果然不足与之谋。
唉,他的要求高,只是乱天下而已,就这么难么?
但他还是问道:“卢生何在?”
韩终低声道:“卢生比我走得更远。”
说着指了指北边:“东胡!”
……
“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鱼船。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
九月的最后一天,也是秦始皇三十四年的最后一天,来自海东的楼船行驶在渤海之上,距离碣石,也就是后世的秦皇岛越来越近,黑夫忍不住念起了前世他很喜欢的一首诗。
当然,这地方现在还不能叫秦皇岛,因为秦始皇还没来过呢!
海东征战结束后,按照计划,留下千余人驻守,其中韩城留了一千,被黑夫命名为“汉城”的临屯小邑,则留了一百,只是美其名,给刘季一个五百主的待遇。
接着,任嚣的楼船便载着扶苏和四千兵卒,一部分直接去了胶东,剩下的人则拉到燕地碣石,他们要在这里等待秦始皇帝陛下莅临,献俘献酋,为这场远征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皆是,朝鲜方面也会派公子箕准来谒见秦始皇,请求入朝进贡。
“明天,就是秦始皇三十五年了!”
黑夫又开始算时间了,这一年,他在胶东和海东两头跑,总算协助扶苏,有惊无险地结束了北战,但南征,仍进行得如火如荼,也不知结果如何了?
对这天下的未来,黑夫并不乐观,只感觉,随着一年接近尾声,扼住天下脖颈的那只手,似乎又紧了一点……
他瞥向齐头并进的另一艘楼船,扶苏正在上面,也在远望碣石,这位公子越发瘦削了,打完仗后,扶苏异常的缄默,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额头上的抬头纹更加明显。
“你担心的事情,有我多么?”
黑夫不由暗暗吐槽,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就越忧虑,只能靠改地名和玩梗来排解心里的压力。
他承认,扶苏经过战争锤炼,成长了很多,但这天下万钧重担,他能承担得了么?
楼船很快靠岸,碣石有码头,早在数百年前,就是环渤海航线的,但如今,已经被齐地,尤其是胶东远远甩开了。
刚下船,便有秦始皇的使者等待,还是老熟人杨樛。
“长公子,尉郡守。”
杨樛展开笑容迎了上来:“陛下明日便到,让我来碣石宫安排宿卫与衣食。”
三人见礼,边走边说,杨樛说起这次巡视的人员,提到了一件让扶苏和黑夫都挺在意的事:
“这次不止是文武百官,公子胡亥,也随陛下同行!”
“胡亥怎么来了……”
黑夫瞥了扶苏一眼,若是从前,扶苏肯定会面露惊讶,可这次,竟是未动声色,只是点了点头,笑着说不仅能见父皇,还能见到幼弟,真是令人欣喜。
若是两年前的扶苏,他说这话,黑夫就当是真的发自肺腑,但眼下,虽然扶苏嘴上笑着,但眼中,却并无欣喜之色。
“演技还是不行。”
这是黑夫的评价,他顺口问起另一位演技高超,教了他许多人生经验的人物来。
“叶廷尉也来了么?”
杨樛止住了脚步,表情怪异,看向黑夫。
“尉君还不知道?”
黑夫心里一紧,有种不祥的预感:“知道什么!?”
杨樛道:“叶廷尉他入秋后便病笃,无法成行,留在咸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