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一盘菜而已,若要那么认真算,我们这些人能够在这里学文学武,衣食无忧,还不都是九公子争取来的?就连我自己,之前和令师妹一时不慎落在武德司手里,险些脱了一层皮,还不是你敲登闻鼓把我们捞出来的?”
庆丰年却是把越千秋的玩笑话当真了,说到这里,难得话多地又补充了几句:“从神弓门的事情开始,我承了九公子你很多恩情不曾还,你能看得上我这点手艺,那我就再高兴不过了。”
“啊,原来菜都是庆师兄你做的?”越千秋实在不想在这种随便的日子纠缠在过去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上,惊诧地叫了一声后,仿佛这会儿才刚醒悟过来这个问题似的,“那看来我以后真的要常常过来蹭饭。不过我今天可不是空手来的,我在金陵城有名的那家喜羊羊订了三只烤全羊,估摸着等上大半个时辰就能送来……”
嗯,幸好他之前拐去了他和秦家合伙开的饭馆,就当自己照顾自己生意了。
他这话还没说完,刚刚才因为打岔偷吃犯众怒的小猴子终于逮着机会,大叫一声越九哥万岁。这下子,刚刚还狼吞虎咽的众人顿时后悔不迭。眼前那菜虽说好吃,可慢点吃留着胃口,一会儿还能继续大快朵颐吃羊肉,那不是更好?
而眼瞅着令祝儿在庆丰年的提醒下有些尴尬地赔礼,越千秋连声道是不妨事,随即顺手解救了小猴子,这才来到边角上全都是女孩子的一桌。
自从周霁月恢复女儿身之后,女孩子们的这一桌就渐渐热闹了起来,不但又加入了令祝儿,前几天还有不时过来旁听凑热闹的萧京京。只不过,敢在这种吃饭的时候公然凑过来的男人,却只有越千秋一个。
他仿若未见峨眉三姝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先是对周霁月点点头,随即笑吟吟地对宋蒹葭说:“你们知道的,今天我娘刚回来。她瞧着身体不太好,能不能请宋小女侠帮个忙,明天去给她诊个脉看看情形如何?太医署那些老油条说话太活络了,实在是让人信不过,我又不好随随便便去惊动师娘,她都快生了。”
之前东阳长公主和苏十柒都说过要来给女孩子们讲课,虽说最终因为一个太忙,一个身怀六甲无可奈何,在武英馆露面的机会少之又少,但终究来过,而且很得弟子们爱戴,故而此时越千秋这么说,谁都不觉得越千秋不找苏十柒来找宋蒹葭有什么问题,就连宋蒹葭自己,那都是立时跳将起来,一副兴高采烈有人来找她看病的表情。
“好啊好啊,我随时都能去,晚上也行!话说回来,京京她娘的病实在太诡异了,我实在没办法,那可不怪我医术不精!”
“是是,你放心,我娘可不像萧卿卿那样难治!”
每个人都知道,大大咧咧的宋小女侠只是没病人可看手痒痒,更讨厌太医署抢了她一个病人,而不是对金陵城尽可横着走的越九公子有什么企图。可听到她甚至愿意晚上去,一时起哄仍然不断。面对这种局面,宋蒹葭非但没有任何害羞的情绪,反而使劲拍了一下桌子。
“全都给我闭嘴,否则你们日后有个头疼脑热跌打损伤别来找我!”
顷刻之间,偌大的餐堂鸦雀无声,尽显宋小女侠淫威。这时候,宋蒹葭方才豪爽地说道:“既然九公子你订了送烤全羊给我们,眼下一块坐下来,尝尝庆师兄的手艺呗?都是令师姐小气,要是她早点说,我们早就吃上好吃的了!”
周霁月终于忍不住打趣道:“你这么一说,就好像在庆师兄掌勺之前,武英馆虐待了你似的,得陇望蜀!吃你的吧,我也差不多饱了,千秋,我有开支上头的事对你说。”
开支?户部尚书李长洪且不用说,叶广汉之前还欠了他莫大人情呢,之前早就答应了给资源给历练机会,哪怕人已经不当兵部尚书了,难不成还会话不算数?
虽说越千秋心下狐疑,但刚刚厨房偷吃垫了个半饱的他还是立刻爽快点头道:“好。我们出去说。放心,缺钱不是问题,抢经费这种事,我最在行了。”
如果周霁月和越千秋谈别的,必定有人好奇地想要跟出去探听究竟,但听说是谈开支谈经费,一大帮少年郎们立时就成了缩头乌龟。
要知道,这几个月武英馆是月月经费超支,有的是因为训练用的武器损耗,有的是因为马匹伤病,有的则是食材损耗……这三种列在开支最前列的损耗之中,全都和男孩子们有关,精力旺盛的他们不是练武比拼的时候弄坏兵器,就是骑马的时候不慎伤了马,再就是饿了之后偷食材自己在哪里大玩烧烤,周霁月也不知道铁面无私罚了多少人抄书。
所以,想到这会儿理事长大人肯定要告状,没有人谁想跟出去碰钉子。
可周霁月起身往外走时,听到背后说话不断,她却突然沉声说道:“食不言寝不语,我一天不说你们就当耳旁风是吧?过节喜庆的时候除外,其他的时候不许边吃饭边说话!一会儿要是谁再嘴里塞了一堆东西还说话,那就饿他两天!”
眼见周霁月一副大姊头风范,越千秋简直想捧腹大笑。可真的跟着她到了外头僻静处,耳听得餐堂果然再无声音,他正想问周霁月开支有什么困难,却听到了意料之外的一句话。
“千秋,这些天我陪着宋师妹去见过萧卿卿两次。宋师妹虽说诊脉结果都和太医署的那些御医差不多,不好不坏,只能看出人身体始终虚弱,脏器肺腑似乎都多有衰竭,但我昨天那次却发现,她的脸色不对,因为脖子后头的某个部位,和其它部分颜色有差异。”
见越千秋立时露出了非常谨慎的表情,周霁月本想解释自己为何没有去越家知会此事,可想了想却又词锋一转道:“昨天,我在带着蒹葭回来时,远远看到了便服的晋王。我不太确定那是巧遇,还是他故意让我看到他,而就在我分心的时候,有人塞给我这样东西。”
当把手中那一卷纸递给越千秋之后,她就加重语气道:“我那时候虽说有些分神,但能够在我几乎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把东西塞到我袖子里的人,这天下绝不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