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瑶面带恼怒的质问,曹铄却没打算再低着头回避。
太后心疼孙儿,得知曹恒和曹毅造出绞肉机还监督行刑,肯定会认为两位皇子心理上难以承受,所以才会向他质问。
然而两位皇子已经长大,他们如今领兵在外,心理绝对不能太过脆弱。
太子曹恒还好,曹铄最担心的就是向来心思柔弱的曹毅。
当初曹恒为了让他适应杀戮,做出了逼迫他盯着死尸看上整夜的事情,为了那件事,身为大魏皇帝的曹铄,甚至还替曹恒背了锅。
事情是曹恒做的,可是穿到外面,世人必定会诟病他,说他做了太子对兄弟之情看的也就淡薄了,甚至能做出逼迫兄弟盯着死尸看上整夜。
要是那些话传扬出去,对曹恒绝对没有半点好处。
相反的,身为父亲的曹铄把锅给背了,让人以为那件事是他指使曹恒办的,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圣母婊也就没办法再找到借口诟病曹恒,即便想要说些什么,顶多只能说他这个做父亲的心太狠了些。
不过即便他们这样说,也不会得到更多的人认同。
毕竟在这个时代,父亲最大。
别说只是要曹毅盯着死尸看一夜,就算曹铄让他去死,曹毅也绝对不能说半个不字。
任何人敢于把话说的过了,不仅不会得到更多的认同,反倒还会引火烧城,成为世人口诛笔伐的目标。
观念和舆论就是这么的有趣。
被世人认同的观念,即便是违背了人性,也不会遭到围攻。
那些不被世人认同的,就算真的是对了,也一样不会得到支持。
面对丁瑶的质问,曹铄回道:“母后明鉴,太子和二皇子虽然年纪不大,可他们毕竟是领军出征的主将,正是为了他们好,我才会要他们做那些事情。”
“为他们好?”丁瑶冷冷一笑,脸色更加难看:“你倒是说说,究竟怎么为他们好?”
“母后应该知道,战场杀伐刀剑无眼,并不会因为他们是大魏太子和二皇子,就刻意避开。”曹铄回道:“敌军知道他们的身份,甚至还会着重进攻他俩。倘若他俩没有强大的内心,在战场稍微有些心念动摇,就可能会被敌军给害了。他俩出征,我每天都是睡不安稳,总是担心出了什么变故。要是他俩真的在战场上因为不敌敌军而战死,我这个做父亲的虽然会痛不欲生,却也会因为有这样的儿子而感到骄傲万分。可是他俩要是因为心志不坚,在战场上出了岔子,不仅他俩会陷入危局,就连三军将士也会跟着殉葬。悲痛欲绝的同时,我还会感到羞愧和绝望。所谓战场无非杀戮,没有见过残酷和血腥,又怎么能在战场是淡然从容?我要他们制造绞肉机,而且还需要他们在那里监督行刑,就是为了让他们的心志更加坚定。”
曹铄一番话,把丁瑶说的沉默了。
他说的确实没什么错,战场就是杀戮场,作为主母,丁瑶疼爱两个孙子,可沙场上遭遇的敌人,确实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取他们的性命。
虽然内心已经有了些动摇,丁瑶却不肯就这么承认是她错了:“你说的虽然有些道理,可也不能作为让我的两个孙儿见证如此血腥场面的理由……”
“我已经说了,战场就是杀戮场。”曹铄回道:“他们要是不能直面血腥,就没有资格领着将士们击破异族。与其让他们带着将士们去送死,还不如换成别人领军……”
“说的就是。”曹铄说出不如换别人领军,丁瑶连忙说道:“大魏的将军不少,你这个做皇帝的怎么偏偏要把自己的儿子送上战场?随意请一两位将军领兵上阵,也是足以胜任讨伐异族……”
“大魏的将军确实不少,储君却只有一个。”曹铄说道:“储君没有上过战场,就不会知道天下得来有多不易。在战场上打磨多年,他才能明白当初我一统天下吃了多少苦头,才会懂得珍惜大魏的江山,才不会昏庸无能,把大魏给祸害了。”
曹铄说的句句在理,丁瑶叹了一声说道:“罢了,罢了,我也知道说不过你。这件事由着你好了,只是你要知道,我的两个孙儿身在关外,你可不能怠慢了他们。该送去的,还是得给他们送过去。到了冬天不要让他们冻着,到了夏天不要让他们热着。粮食再少,也得让他们和将士们填饱了肚子……”
“母后放心,这些我早就筹办好了。”曹铄问道:“敢问母后,我能不能与皇后和两位皇妃私下谈一谈?”
“你们夫妻的事情,我才懒得过问。”丁瑶摆了摆手说道:“去吧,你也不要在这里碍我的眼。虽然话说的没错,可想到两个孙儿还在吃苦,我就觉得你这个做皇帝的让人烦的慌。”
“多谢母亲成全!”得到丁瑶允许,曹铄赶紧向她躬身一礼,招呼袁芳和甄宓、步练师退下。
四人走出了丁瑶的住处,袁芳对曹铄说道:“陛下可算是为我和两位妹妹解了围。太后不知从哪里听说了绞肉机的事,一大早就把我们给找过来训斥了一通。陛下到这里之前,我们还在被训斥着。”
“母后心疼孙儿,别说你们,就算是我,在她面前怕是也没有任何地位可言。”曹铄说道:“我要是不把你们叫出来,你们留在那里还有得被训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