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恒还没有得到返回洛阳的命令之前,匈奴人却是派了使者前往洛阳。
洛阳皇宫大殿,曹铄端坐在宝座上。
他虽然还没有称帝,可天下早就落到了大魏的手中,除了他,也没有任何人能坐得起这个宝座。
“当年我去了匈奴,把大单于请到中原做客,如今大单于逍遥的很,只怕他是不肯返回。”匈奴使者说了意图以后,曹铄回道:“你还是回去告诉左贤王,我当年要他统领匈奴,是让他告诫匈奴人不要再和大魏作对,可不是要他整天叽叽歪歪,和我提出一些乱七八糟的条件。”
“魏王息怒。”从曹铄的语气中听出不好的意思,匈奴使者赶紧说道:“左贤王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觉着大匈奴要是没了大单于,总像是一盘散沙……”
“大匈奴?”曹铄哈哈一笑,环顾在场众人:“你们听见没有,他和我说什么?”他居然说大匈奴!”
众人也是发出一阵哄笑,笑声里带着明显的蔑视和轻薄。
“匈奴就是匈奴,哪里来的什么大匈奴?”曹铄冷着脸,对匈奴使者说道:“回去告诉去卑,要他以后把匈奴前面那个大字给去掉。哪天我要是听的心中不爽,难保会不会发兵把大匈奴给打成小匈奴。”
曹铄发威,匈奴使者哪敢争辩。
他低着头,怯怯懦懦的应道:“魏王的话我会带给左贤王,只是我们的大单于……”
说到这,匈奴使者好似发觉了什么不妥,赶忙改口:“只是我们的单于,还请魏王给放回去。匈奴没有单于多年,已经乱的不成样子。近来屠各又在与我们捣乱,许多部落被屠各攻破……”
“那是你们自己家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曹铄说道:“和去卑把话说的明白一些,呼厨泉在中原过的很好,单于的事情就不劳他这个左贤王操心了。至于匈奴会乱,那是他去卑没有能耐。他要是管束不好匈奴,我派个人去替他管。”
匈奴人向来崇尚武力,谁的拳头硬,谁就是天下的霸主。
自从曹铄当年率领大军讨伐匈奴,匈奴的实力早已大不如前。
去卑也在匈奴学着曹铄的样鼓励生养,可匈奴位处关外,环境极其恶劣,生养的孩子十个之中能有个存活下来已是极不容易。
匈奴人向来都是凭借着游牧和抢掠为生。
自从被曹铄击败,他们就再也没敢向中原迈出半步,生活条件当然是大不如前。
存活下来的那些匈奴儿童,多半也会因为食物不足而面黄肌瘦,有些根本等不到成年。
曹铄回绝了送呼厨泉返回匈奴。
匈奴使者苦着脸说道:“魏王明鉴,单于真的对我们很重要……”
“别以为我不知道。”曹铄脸色陡然比先前更加阴沉,他对使者说道:“去卑早就在匈奴自称单于,他哪会有真心把呼厨泉接回去?他要你来讨呼厨泉,无非是接回这位老单于,然后当着族人的面把他给杀了,名正言顺的承继单于之位。”
曹铄一口点破了去卑的盘算,匈奴使者低着头没敢再吭声。
“你先下去歇着,过几天我会令人送你离开。”曹铄摆了下手:“先退下吧。”
去卑的心思被曹铄点破,匈奴使者不敢再多说什么,赶紧告退离去。
“奉孝留下,其他人也都退下吧。”曹铄站了起来,示意其他人都退下。
众人起身告退,纷纷离开了大殿。
等到众人退了个干净,大殿只剩下郭嘉和几名卫士,曹铄的目光落在一个卫士的脸上:“大单于,刚才的一切你也都看见了。”
“看见了。”那个身穿卫士衣甲的正是呼厨泉,匈奴有使者来到,曹铄特意要他前来旁听,他却没想到,居然听见了这样的消息。
“你怎么想?”曹铄向他问道:“要不要返回匈奴?”
“倘若我有机会返回匈奴,必定把去卑五马分尸。”呼厨泉回道:“我曾听说他在匈奴自称单于,只是一直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他居然会想着派人来到这里想把我给骗回去……”
“利益之前哪来情义?”曹铄微微一笑:“当年他是左贤王,而你是匈奴单于,当然会对你手下留情。如今他要做大单于,可就顾不得你这个侄子了。”
呼厨泉脸色铁青,对曹铄说道:“恳请魏王借我兵马,我要讨伐去卑!”
“大魏将士借给你,只怕不妥。”曹铄捏着下巴想了片刻,对呼厨泉说道:“我的长子曹恒如今还在关外,不如我下一道命令,要他先回洛阳。等你见了他,与他商议之后再决定怎么做。”
“多谢魏王成全!”呼厨泉向曹铄行了个标准的中原大礼。
“你先下去吧。”曹铄摆了下手:“等到恒儿回来,我会请你前去议事。”
呼厨泉应声退下。
他离开之后,曹铄向郭嘉问道:“奉孝认为这件事怎样?”
“匈奴盘踞河套,中原强盛,则匈奴不敢冒进。”郭嘉回答道:“可中原一旦衰弱,匈奴人就会长驱直入,在中原大肆掳掠,我觉着去卑派人来到洛阳,想把呼厨泉带回河套,恰好是给了主公一个讨伐的口实。”
“你觉着什么时候讨伐合适?”曹铄追问了一句。
郭嘉回道:“眼下已经开春,主公登基的日子也是越来越近,我觉着不如等到初夏,再发兵讨伐。一则可以避开冬季,二则长公子也能留在长安观礼。”
“奉孝说的和我不谋而合。”曹铄说道:“他将作为大魏太子,要是我登基的时候他不在场,岂不是惹天下人笑话?”
“主公,还有一件事,我觉着有必要琢磨一下该怎么应对。”郭嘉说道:“长公子在关外杀死羯人太多,据说又俘获了二三十万羯族女人,正打算送回洛阳……”
“这件事怎么了?”曹铄向郭嘉问道:“灭绝羯人,难道不就是杀戮?”
“杀戮并没有什么,只是长公子先前答应过羯人,对他们秋毫无犯。”郭嘉回道:“如此反复,可是会让天下人寒心……”
“不灭羯人,天下人才会寒心。”曹恒说道:“但凡征战必有杀戮,他只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情,我不明白为什么天下人会对此心寒?”
“我觉着会令天下人心寒,无非是言而无信。长公子在云中城所杀羯人,都是手无寸铁。”郭嘉说道:“他们之中说不定会有许多无辜者……”
“生为羯人,他们死的就不无辜。”曹恒说道:“我没想到奉孝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轻轻拍了拍郭嘉的胳膊,曹铄接着说道:“天下纷争无非利益。我们中原人相互争夺利益,异族也想从中分一杯羹。倘若是中原人侵袭异族,我没什么好说。可这么多年以来,哪次不是异族侵入中原,给我们中原人带来无尽苦难?”
郭嘉低着头没有吭声,追随曹铄多年,他知道曹铄对中原人和异族之间的关系极其在意。
凡是牵涉到中原人利益的事情,曹铄从来不会退让半步。
当年豪雄纷争,中原战事紧张到那个份上,曹铄还曾率领将士讨伐匈奴和羯人,可见他对异族的重视,远远超出中原人自家的争斗。
“我也只是随口一说,主公不用放在心上。”郭嘉说道:“从此往后,我再也不说类似的话就是。”
“奉孝不说,可心里却是不服。”曹铄微微一笑,向郭嘉问道:“实话说,你是不是认为我在护短,因为曹恒是我的儿子,所以不肯惩治?”
“当然不是。”郭嘉说道:“我只是想请主公提点长公子,有些承诺不能请许。一旦许了承诺,整个天下都在看着。”
“他这次向羯人许了承诺确实不妥,可也不是没有处置的法子。”曹铄说道:“要是天下人真的在意这些,我来替他背负罪名。”
“主公……”当曹铄说他要替曹恒背负罪名的时候,郭嘉当即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难道是要……”
“昭告天下,就说是我逼迫曹恒向羯人举起屠刀。”曹铄说道:“他做了许诺,我并没有。我下了命令,难不成他还敢不遵从?”
曹铄的办法虽然有护短的嫌疑,可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郭嘉回道:“主公认为可行,必定是可行的。”
“奉孝现在说话,怎么也学的藏着掖着?”曹铄对郭嘉说道:“稍后派个人传令给曹恒,要他尽快返回洛阳,就说我有要紧事找他。”
“主公是不是要利用呼厨泉,派遣长公子领兵讨伐匈奴?”郭嘉向曹铄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