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刻书疑虑地问道:“校勘的精粗,版式的规制,墨色的好坏,字体大小,你可略知一二?”
林延潮笑着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我平日读书买书无数,对这些也是懂的。”
最后管书道:“你要校书,难免查看古籍,藏书楼内任何古籍善本。这些古籍善本放到书楼里,你都可以拿去看,唯一一点,就是藏书楼里有‘书不出楼’的规矩。若是你要吃喝拉撒,出楼一步,要给我搜查,以防止不小心带走。我这么说,你不要见怪啊,这都是山长定下的规矩。”
林延潮听了规矩后,犹豫了一会道:“这样啊!”
几人都是相视一笑道:“是啊,不然你就在书楼外好了,其他事交给我们办就好了,不必事事盯着。”
众人的是一个心思,眼下明显是山长不放心,让这个学生来监督他们办事。监督也没什么的,只是随时有一双眼睛盯着,着实令人不舒服,所以还是赶走为好。
林延潮却道:“你们等我一会。”
说着林延潮就走了,几人都不知这弟子搞什么名堂,不是被恐吓一下就打退堂鼓了吧。
不久但见林延潮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你这是作什么?”三人都是奇怪问道。
林延潮笑了笑道:“当然是住进书楼里面拉,书院有说‘书不出楼’,但没说‘人不住楼’吧!我以后就在书楼里安营扎寨了。”
众人听了都是露出‘我服了’这个表情。
“对了,我现在要吃喝拉撒都在书楼里,我已是告诉厨房将饭菜直接送来了,只是出恭马桶,要麻烦几位大哥帮我倒了,别见怪哈!”
“好,你狠……你很勤快,山长看来是选对人了。”几人都是哭丧着脸道。
管书他们都是拿林延潮没办法了,人家都到这份上了,你还能有什么好说,被监督也就被监督吧。
对于林延潮而言,校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古代就有校书郎的官员,专门为皇家掌校雠典籍,订正讹误。校书又分内校,外校。内校是据原书上下文义校订,外校则参考其他典籍对比校订。
校订的事,并不太难,大部分林垠,林燎都已是作了。林延潮只要负责最后的排版,勘定就是,还要加注些音韵,疏引就好了,校订完一篇就给缮写抄录,缮写抄录后,由刻书拿出书坊里印制。
书坊里底本弄好后,最后林延潮还要过手再看一遍,才能最终拍板。
这些事情其实并不难,但林延潮作得却极为认真,为了查一词古意,林延潮翻了好几本古籍,认真比对之后,这才肯写在书页的注释上。
这考据训诂的功夫,最拿手的就是汉儒了,到了清朝就演变为朴学,其精髓就是每一字必求其义,到了现代有的专家能将一个字考据训诂写上一篇十几万字的论文。
对于王阳明粉的林延潮来说,这种治学其实很没必要,按照经义上一个字一个字去抠古意如何,实在违背了读书人经世致用的本意。读书依着陆九渊说的,按照‘六经注我,我注六经’去做就可以了。
不过要成为贯通六经的大儒,却要从‘我注六经,六经注我’反着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