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几匹高头大马,孔青带着执瑜坐,顺伯带着执璞,全是趾高气扬,见到父母亲就邀功:“我们接来的。”
袁训和宝珠齐声笑:“好。”
万大同慌了手脚,向车里道:“红花,侯爷夫人亲自到这里来接你,”车里一阵慌乱,万大同也顾不上,先行去对袁训和宝珠见礼:“当不起侯爷和夫人冒雪出来,请回房,我这就红花母女进去。”
一阵北风吹来,梅花香气扑鼻而至,随着的,还有透骨的寒。宝珠也就按下心情,道:“真个的,这里太冷,别闪到风,咱们回房去再看。”
“夫人!”车帘揭开,露出红花喜笑盈盈的面容,她托着小襁褓:“奴才没有这么娇贵,请夫人看上一眼吧。”
宝珠大喜过望,连说着:“好好,”又命道:“不许你们出来,我到车里来看。”
红花就不敢动,宝珠走上来,上半身欠进车里,把孩子仔仔细细看上一遍,喜笑颜开:“生得好。”
活脱脱就是个小红花。
袁训不能把脑袋扎进去看,就在外面问万大同:“生下来几斤几两?随你随红花…。”
他问得细的好似碎嘴老婆,万大同湿了眼眶。万大同和宝珠一样,也是幼年就没有爹娘。从侯爷絮叨地问话中带出家的味道,万大同在雪中也觉得遍身暖上来,一一的回了话。
称心如意也让奶妈抱着,各把一抱好梅花送到车上,也看了一回,对着红花嘻嘻,又对着孩子面容嘻嘻,红花也嘻嘻:“像是不是?”
这就红花下车,抱着孩子去往二门。她见到她的母亲,也招呼一声,但丫头和孩子们把她簇拥,红花的娘怯手怯脚的没敢上来。
走到一半,又一个等不及的人过来。卫氏扶着小卫氏,离开几步就介绍:“这个就是你红花姐姐,”又嚷:“红花儿啊,你总算回来了,你总算有了孩子,看你以后还淘气不淘?”
万大同凑趣:“卫妈妈快不要这样说,以后母女一起淘气,可就苦了我。”卫氏取笑:“一个是你的老婆,一个是你的孩子,苦你还不是应该。”
后面,又上来忠婆。忠婆看着还是高大康健,中气十足:“红花如今也有孩子了,还记得上树掐杏花掉下来,还像是昨天的事情。”
这样的热闹中,红花的娘更插不上去话,讪讪跟着。二门上,老太太和袁夫人又说上几句,但不让孩子在这里受风,就不看,一家人带上丫头家人约有几十个,热热闹闹说着回房看孩子。
红花的娘从后面看自己女儿,夹在中间浑然似这个家里的女儿,红花的娘想到红花对她的不满,心酸上心头,为女儿喜欢也上心头。
她虽然还没见到孩子,但那绣花灿烂的小襁褓看在眼里。还有后面跟着的……两个奶妈。
用手掌拭去眼角的泪,红花小时候羸弱讨奶吃仿佛还在面前。红花的娘在此时此刻才发现红花恨她有理由。
她的奶水大多给了侄子,因为三房只有这一个根,而红花是用地瓜粥养大。
女儿对这里奶奶夫人们亲,有她的道理。
……
房里热闹喧天,就是老太太也亲自过问:“奶水可足够吃,两个不够,京里再寻两个来。”
袁夫人则把个孩子抱在腿上,看一回笑一回。
老太太和袁夫人赏的全是银两,而袁训和宝珠是首饰。称心走上来,把一个珠花放进襁褓里。
冬天的襁褓包的有两层,放进去硌不到孩子。红花和万大同如今虽是大管事,也不敢拿大,上前叩头说不敢当,称心笑盈盈祝道:“添福添寿吧。”
如意是一个花钿,也是笑盈盈祝:“长命百岁呢。”又添上一句:“这是我和执璞的。”说过不确定,问执璞:“你备下的还有吗?”执璞把胖脑袋一昂:“我和哥哥在船上就给了,”
禇大路哈哈大笑:“你们给的,哈哈,给小妹妹弹弓儿弹子儿,她长大也不会玩。”
执瑜和执璞一起黑着脸:“那是我们挑了又挑的。”
万大同说很好,说红花的孩子,不管儿子还是女儿,长大一定撵鸡打狗,备下弹弓最好不过。
谢氏石氏也和红花认识,走上前来各给一样东西。方姨妈母女又上前来见过,安老太太见姨太太瘦下来,发福的虚胖全结实了,谈吐也不再虚浮,暗暗满意。
禇大路等来等去,等到说一声要吃饭了,也没有人提。他眼瞅着闻讯回来的加福和萧战,去问母亲:“不说么?忘记了吗?”
陡然一嚷,房里的人都看过来。方姨妈满面堆笑:“请老太太和国夫人做主,我们大路想高攀红花的女儿,定下亲事。”
老太太吃惊得眼溜圆,但她不是不答应。随即,她也是嚷嚷,太喜欢就成这腔调:“这亲事好,我是一定要做大媒的。给老侯爷看看,我也会做一门好亲事。”
老太太悄地里又满意一回,方姨太太可算是上了正道,从她不嫌弃红花是奴才,老太太打算从此高看她。
万大同红花是大财主,但红花身份是个家人。
红花手里没有孩子,就方便上前来跪倒,还是她以前的推辞:“这可不敢当,姨太太是姨太太,我红花是夫人的丫头,我们不敢高攀才是。”
袁夫人还在看着孩子,她因为自己丈夫的病弱,对孩子有难言的喜欢。闻言也不劝红花,只对老太太道:“我也算一个媒人。”
方明珠笑得眼睛只有一条缝,正要让大路去拜岳母,见宝珠轻唤:“丫头,取我昨天说的东西来。”
一个小匣子过来,宝珠递给红花,含笑殷殷:“你跟我一场,苦也吃了,凶险也经了,杀人也杀过,我心里当你是妹妹一般,这卖身契给你,从此你就只是我的大管事,是我请的掌柜。”
老太太笑嚷:“这个好。”她也是个偏心的人,偏心程度不亚于太后。还有一句:“到底是我的宝珠最好。”
方姨妈一迭声的说是。
再看红花,跪到宝珠面前泪流满面,哽咽一会儿,她泣道:“不!夫人,您不要我了吗?我跟随着您走南闯北一步儿不丢,这要不是嫁了人,我还跟在您身边。这东西我不能要,您不能不要我。”
房里安静下来,卫氏和忠婆相对颔首,都是悄声:“红花从来是懂事的。”
红花的娘心头让一揪,又陷入茫然。怎么红花是自由身她也不要?这孩子对这个家里真的是离不开啊。
推上一会儿,宝珠劝,袁训也劝,红花坚决不答应。宝珠就命收回,但是坚持:“小红花可不能当奴才看。”万大同上前谢过。
这样一闹,又把禇大路着急的不行。“哎哎,我的亲事。”
房里哄然大笑:“你急的是什么?”
“这么点儿大,就急着要亲事。”
老太太忍住笑,再笑她觉得肚子要疼:“我做主,这亲事定下来。赶紧的,你们把信物交换。”
方姨妈早就准备好,方明珠取出一个盒子几件首饰,钗钿簪子样样俱全。有一个祖母绿的簪子,不能和老太太袁夫人宝珠的相比,也算不错的东西,是禇大战场上得的战利品。
万大同收下来,也把一盒子男人用的玉佩、簪子、腰带金环给方明珠。方氏母女欢天喜地,可见红花家里也是早有准备。
这就正皆大欢喜之时,“嗖”,禇大路蹿到萧战面前:“我定亲了我定亲了,我可以和加福玩了吧。”
萧战把加福一带,后退好几步。
孩子们站在一堆,执瑜执璞龙显贵龙显兆学着萧战口吻,异口同声回答禇大路:“知道了,以后和你媳妇儿玩去吧。”
禇大路傻眼,四个小子捧腹大笑。
“你上战哥儿当了,哈哈哈,”执瑜笑得胖脸蛋子抖动。
“战哥儿最会耍赖。”执璞撇嘴。
龙氏兄弟见吃瘪的多出来一个,顿时把他们在萧战面前碰的钉子忘记,一起取笑禇大路。
大人们见到,笑着继续去饭厅。万大同凑到红花耳边:“我说的,粘着定亲有原因。”
红花底气十足:“这亲事是老太太和国夫人为大媒,不怕他以后飞到天上去。”
女儿接回在手臂上,红花眉开眼笑:“我的乖乖,看看你的福气多好,这是你生在这个家里,粘带上的。”
红花的娘过来,万大同让出位置给母女们说话。红花是和她的娘说不来话,把脸儿木起来,笑容僵住。
“我明天就走,我见到你们,我就知足,这家里的人对你都好,我不在这里拖累你。”红花的娘拭眼角泪水。真个的,这个家里的人对红花都太好了。
红花心平气和,就她来说,能有这种语气她自己都吃惊:“留下住过年吧。”
红花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红花淡淡不看她:“我如今也有女儿,多少懂些当娘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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