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黑,大雨已经稀稀拉拉的停了下来,西市的法场之上再无一个人,连原本兴致勃勃围观的人早就跑的一干二净的。
近三千条人命丢在西市,虽然大雨冲走了斑斑血迹,但地上仍有一处处红色的积水,空气中也弥漫着血腥之味。
李廷表在西市大开杀戒后,整个京师都笼罩在恐怖之中,街上的行人越发的稀少,西市街上直到几个月后都少有人敢走,能绕道的全都绕道而行。
当天晚上,朱慈烺在信王府亲自召见了李廷表,一直到用过晚膳也没从王府走出。
第二日,京师各个势力开始大骂李廷表,说什么锦衣卫是恐怖组织,滥用权力抓人,李廷表就是最大的奸臣,杀人狂魔,同时还有些舆论直指靖武伯孙应元,说他与李廷表狼狈为奸。
一片接着一片舆论冲击着李廷表和孙应元二人,甚至不少人请求皇帝将二人拿办治罪,不过却没有一个人敢去大明门和午门请愿。
一些文人甚至自编民间史书,在书上记下浓浓一笔:崇祯十三年二月,皇太子纵兵诛戮权贵诸臣,京师骇然。
官方的《皇明时报》虽然对此事避而不谈,但一些自由版面上仍刊登出一些人的评语,其中不少人隐藏在笔名下对李廷表和孙应元口诛笔伐。
也有一些人发表文章表明支持二人,言对这些国之蛀虫决不能手软,坚决维护皇明纲常法纪。
李廷表一夜之间成了大明的名人,被人送以大号——李阎王。
京师中男女老少在提到李阎王的大名后,无不浑身起鸡皮疙瘩,如果自家的孩子哭个没完,就用李阎王吓唬孩子:再哭李阎王就来了!
孩子听了后不仅立时停止了哭闹,还一个劲的把头往大人的怀里扎,唯恐李阎王真的来了
此时的李廷表正在信王府中,朱慈烺担心紫禁城的那位派人来抓李廷表治罪,只得先将他保护了起来,不过紫禁城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这让朱慈烺感到很奇怪。
“殿下,那些勋贵虽然被处决了,但还有很多后事没有处理完,如他们那些产业,臣请命接着查抄!”李廷表躬身请命道。
朱慈烺点点头,此次查抄十几家勋贵,共得白银大约一千万两,那些不动产还不计算在内,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历史上李自成在京师烤掠七千万两白银,不止是勋贵,还有太监、官员、富商,其中烤掠所得太监占了四成,勋贵占了三成,官员占了两成,富商占了一成。
京师的勋贵并没有被铲除干净,仍有一大半没有参与皇子案和晋商案,相安无事的,其中不乏有几家好人,比如新乐侯刘文炳,他是崇祯母亲孝纯太后的弟弟刘效祖的儿子,也就是崇祯的表弟,历史上李自成攻陷北京城时,新乐侯全家殉国。
还有驸马都尉巩永固,乐安公主病逝不久京师就被流贼攻破,公主的灵柩尚在宫中大堂之上,驸马巩永固以黄绳系其二女于公主灵前,纵火焚之,之后写下“身受国恩,义不可辱“八个大字,自刎而死,全家殉国。
京师被破时战死殉国的勋贵亦有不少,定国公徐允祯、英国公张世泽,新建伯王守仁的曾孙王先通,新城侯王国兴、彰武伯杨崇猷等人。
正当李廷表告退之时,朱慈烺忽然问道:“嘉定候府可曾查抄了?”
李廷表回道:“嘉定候府,臣并未查抄。”
朱慈烺淡淡道:“你告诉本宫,嘉定候和八大晋商有没有关系?和谋害皇子案有没有关系。”
李廷表身躯一震,回道:“有关系。”
朱慈烺忽然喝道:“那你为何不抄了他的家,砍了他的头!”
李廷表连忙跪伏在地,不敢回话。
“你说啊!怎么不砍掉他的头,你在怕什么?”
李廷表垂首低声道:“嘉定候是皇后娘娘的父亲,臣觉得将他明正典刑会让皇后娘娘颜面尽失,甚至会动摇娘娘的后位,臣私做主张,放过了嘉定候”
朱慈烺眉头一皱,道:“多事,出去吧!”
李廷表告退后,徐盛见朱慈烺心情有些索然,于是道:“殿下,既然此事已经过去了,不如就此揭过,您下道令旨让末将送去嘉定候府,给他个警告。”
朱慈烺喝道:“警告个屁!现在就带人,随本宫去嘉定候府!”
徐盛当场愣住了,见皇太子已经出了承运殿,立马跟了上去,招呼亲卫们集合
嘉定候府。
国丈周奎正心惊肉跳的听着管家的汇报,那些参与谋害皇子的勋贵居然全在西市被砍了脑袋,这真是可怕啊!还好自己是太子的外公,太子的人不敢来找麻烦。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有人大声道:“太子殿下驾到!”
周奎听到之后明显一愣,暗道太子怎么来了,十几年来他可是从来没来过周家的府院啊。
周奎赶紧走出书房,见朱慈烺大步走来,呵呵笑道:“太子今日怎么有空来看外公了?”
朱慈烺淡淡一笑道:“本宫从未来过周府,特地来嘉定候这坐坐,顺便闲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