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夸张地说,正是江东义师的奋起,大大鼓舞了荆南、江中两个大区的义师,使新楚国认为‘推翻暴晋’的时机已经到来,是故才有这次大江以南各路义师的联合北伐。
不可否认,这次北伐,初期成绩斐然,在短短几个月内,江夏、庐江、九江、汝南等郡相继被义师攻陷,新楚朝廷以及其背后的太平道,在此喜讯下大力催促义师继续北进,力求尽快将战线推近至大河区域,彻底占领半壁江山,而这种贪功冒进的做法,却让陈勖看出了莫大的隐患。
他很直白地关朔说道:“我这次亲自前来,也是想了解一下你等与荆楚‘夹击南阳’的进展,这决定我是否要接受荆楚的命令,继续向北推近。”
关朔当然不认为陈勖的观点有什么错误,但在提及‘夹击南阳’这件事时,他还是不免露出了几许尴尬。
为何?
因为他迄今为止,还未真正推进这件事,他被昆阳县死死地牵制住了,哪有余力去进攻叶县,袭击南阳的后方?
倘若是面对江夏义师的普通将领,关朔还可以隐瞒一下,可面对与他平起平坐的江夏渠帅陈勖,关朔自然不好隐瞒。
在犹豫一番后,关朔一脸尴尬与惭愧的道出了真相。
在听罢乐关朔的讲述后,陈勖满脸惊愕。
要知道,在攻取颍川郡时,关朔麾下有八万长沙军以及近两万绿林贼,就算刨除在召陵县损失的近两万兵卒,再刨除被项宣带走攻打许昌的一万军队,关朔手下也仍有五万军队与近两万绿林贼——这还不包括关朔就地在召陵、郾城、定陵等地征募的新军。
许昌那边,项宣仅凭一万军队就压制了颍川郡的郡军,然而在昆阳,关朔五万军队与两万绿林贼,却奈何不了一个昆阳县?
看着陈勖面色古怪,关朔尴尬地解释道:“事实上用于攻打昆阳的军队,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多,我预留了两万军队,分别叫田绪、翟尚二人执掌,钳制叶县,用于攻打昆阳的军队,实际上就只有三万余将士以及近两万绿林贼……”
他越说越尴尬,到最后完全说不下去了,毕竟单就这股兵力而言,也绝对谈不上少,寻常情况下攻占一个县城绰绰有余。
见关朔满脸尴尬之色,陈勖识趣地没有追问,转而询问昆阳县的情况:“昆阳……有这么难对付么?竟比颍川郡的郡城还要难打?……对了,昆阳县的县令与县尉是何人?”
关朔明白陈勖的意思,摇摇头解释道:“昆阳的难缠,并不在于其县令或者县尉,如今在昆阳抵挡我义师的,是一个叫做周虎的当地山贼首领……”
“山贼首领?”
陈勖反问了一句,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关朔能理解陈勖心中的错愕,因为在此之前,就连他都不敢相信,一个山贼头子,竟挡住了他数万义军。
但事实却恰恰是这样。
他带着几分郁闷解释道:“这名为周虎的山贼头子,在昆阳当地颇为有名,当初我义军未至时,相传昆阳县曾多次组织官兵围剿周虎,但据说屡屡未能成功。……直至我义军至此,那周虎不知怎么与昆阳的县衙凑在了一起,取代了县衙,率领昆阳军民顽强抵挡,甚至还与叶县联手,且叶县也给昆阳运输了不少军备与粮食,甚至还派了三千南阳军……”
也说对过的陈勖难以理解,事实上就连他也不明白,那个叫做周虎的山贼头子,是如何说服了昆阳县衙,甚至连叶县官府都默许了此人的存在——这家伙不是山贼么?
在原原本本向陈勖讲述了迄今为止他义师与昆阳县的几次交战后,关朔沉声说道:“据多次交手,昆阳县的守卒,大致由南阳军卒、黑巾贼与当地民兵三者组成,南阳卒仅三千人,随着我军几次攻城,已逐渐难以见到,想来差不多已伤亡殆尽,仅剩下黑虎贼与当地民兵……这些人当中,最难缠的是一群被称作‘旅狼’的黑巾贼,他们既擅长在夜间分散偷袭我军的巡逻士卒,也深谙守城,是周虎乃至昆阳最倚重的一群人……”
“很厉害?”陈勖惊讶问道。
关朔想了想,对那群旅狼做出了评价:“散为狼患,聚为虎害!”
听到这个评价,陈勖心中闪过几分惊讶,毕竟关朔这个评价,在他听来着实不低。
怀着惊讶,陈勖好奇问道:“可曾尝试招揽这个周虎?”
关朔沉默了片刻,带着几分郁闷说道:“当初起兵前,南阳渠使张翟曾给我送了一封信,叫我尽力争取这个周虎,但当时我并不怎么在意,更何况,那周虎提出要将昆阳、襄城、汝南三县划为其地盘,还不允许我义师入驻,这种条件只换来他名义上归顺我义师,我怎么可能答应?”
“原来如此。”陈勖了然地点点头。
且不说那周虎提出的过分要求,他能理解关朔为何没有将那张翟的提醒放在心上,原因就像他不待见许锦那样,因为那张翟也是太平道的人——对于这些个假‘渠使’之名指手画脚的监军,他们这些人一向不怎么待见。
不过,那个周虎仅凭昆阳的军民就能挡住关朔大军的进攻,陈勖对此人还是很感兴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