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守城部队已经被驱赶到总督府大楼所在街区,背后就是恩格尔将军的司令部所在地,退无可退。此时恩格尔将军终于收到卡尔将军发来的消息,得知骑士团总算是冒着远东空军的轰炸撤离赫伦堡,全员搭乘列车踏上向西逃亡之旅。至于接下来铁轨会否被远东空军投弹炸毁,或者被配合远东人发起叛乱的野精灵一族“复仇兵团”拆毁,那就不是恩格尔能够预料到的变数了,此刻他能做的唯有祈祷骑士团搭乘的列车一路顺风而已。
匆匆给卡尔将军发出最后一封魔法信件,恩格尔命令卫兵将早已堆积起来的机密文件付之一炬,而后命令前线各级指挥官放弃抵抗,升起白旗。既然掩护骑士团撤退的任务已经完成,留守部队就没有继续战斗的必要了。
选择投降的确是莫大的耻辱,恩格尔将军从前根本不曾考虑过接受这一耻辱命运的可能性,但是亲眼目睹过那么多的血腥场面,目睹过那么多的官兵仅仅为了维护他这个总司令的虚荣而牺牲掉自己年轻的生命,恩格尔将军发自内心的认为这比选择投降更可耻。
“已经流了太多无谓的血,就这样结束这一切吧。”亲手在司令部大楼窗外挂起一面白旗过后,恩格尔颓然跌坐在扶手椅上等待着命运的裁决,仿佛一下子衰老了二十岁。
……
绵绵细雨下了一整夜。雨水透过狭小的窗口飘洒进来,使关押在“灰堡”阁楼中的女房客感到丝丝凉意。
帕拉丁娜披上外套,重又坐在那张又小又破的书桌跟前,摊开日记本,握着铅笔头酝酿许久,然而除了记录下当天的天气,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值得一写。
“灰堡”坐落在亚珊圣城郊外林间,自从上个世纪落成以来就成为秘密监狱的所在地。关押在这里的囚徒,大抵要么是倒台后遭到清算的内阁权臣,要么是出身贵族家庭却思想激进的政治犯。帕拉丁娜是近十年来唯一住进灰堡监狱的现役军官,为此她甚至感到一丝荣幸——再往前数,住在这栋阁楼中的军官可没有低于中将军衔的,她一个小小的少将被关押进来,也算享受到破格待遇了。
帕拉丁娜还记得自己是七月二十号回到亚珊圣城,当天就被调查委员会以“通敌叛国”的嫌疑判处暂时收监,于是连家都没顾得回一趟就被丢进灰堡监狱,随身物品也大多被搜走,留给她的只有两套换洗衣服、一支铅笔和一个日记本。
其实帕拉丁娜从前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实在是坐牢期间太过无聊,只能随便写点东西消磨时间,同时也是为了分散心头的焦虑。既然实在没什么东西可写,她索性只记下日期和天气,节省一点铅笔也是好的,要是用完了,吝啬的典狱长未必舍得给她一支新的铅笔。
如果帕拉丁娜的记录没有差错,今天应该是八月十六日,从她被关进灰堡监狱第一天算起已经快一个月了。在这漫长而又枯燥的囚禁期间,她被迫与外界断绝了一切往来,典狱长奉调查委员会的命令,禁止她的家人和亲友前来探监,连一份报纸都不肯提供。
当然,凭借自己的传奇施法能力,帕拉丁娜不难获悉外界消息,甚至逃离这座监狱也不是什么难事。然而她也知道这样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现在她的罪名尚未确定,还处于收监候审的状态,倘若在收押期间被监控到什么违反监狱规定的行为,必将使自己的处境更加艰难,甚至会使亲友受到牵连。
百无聊赖的时候,帕拉丁娜总会想起赫伦堡,也不知道前线的战事怎么样了,自己的旧部和同僚是否正在远东人的猛攻下坚守帝国的“东大门”。
正在怔怔出神,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开门声。一个身材粗壮的女狱卒出现在门口,板着脸吆喝:“帕拉丁娜!马上收拾好你的东西,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