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世才通过前线张开山一份份战报能够看到,目前的战场就是一座煎熬人心的熔炉。
双方都无力发起大规模的攻击行动,在吃过多次亏之后,现在无论明军用什么办法,都无法将美军调出阵地,张开山甚至表示,即便现在明军大规模溃败,因为担心被伏击,美军都不会追击。
可双方僵持之中,却不可能没有伤亡,反而伤亡都很大。跟这个时代的历次战争一样,伤亡的主因并不是战斗伤亡,而是来源于疾病的侵袭,疟疾、麻疹是最要命的疾病,严重的削消耗着士兵的体力,侵蚀着他们的健康甚至生命。
根据明军目前的统计,在总阵亡的十二万人中,直接战斗死亡人员还不足五万,可以说三分之二的阵亡源于疾病。
美军虽然是本土作战,但美军的情况并不比明军号多少,主要来自美国北方的士兵,来到美国南方同样会生病,南北战争中美国官方统计,在1863年夏至1864年夏,北方军队间歇热年感染率为233,平均每个士兵都发作了两次或以上。
战争期间,疟疾的年发病率从未降到40以下。最高一年疟原虫感染了多达361968名士兵。战后统计,在南北战争中,至少有60万士兵死亡,大部分死者并非在战斗中阵亡,疾病杀死的北军士兵是南军子弹和炮弹杀死人数的两倍。
与阵亡相比,最让张开山忧虑的是疾病造成的虚弱,阵亡十二万虽然可怕,但相对于明军的总兵力来说,并没有影响部队的整体战斗力。可是病菌使士兵变得很虚弱,轻易就被痢疾、麻疹所击倒,造成严重的非战斗减员,后方医院中始终有平均三十万士兵在治疗。
美军虽然有城市为依托,但大多数士兵却不得不与明军在阴冷潮湿的战壕中对峙,疾病也是他们最为头痛的,而且美军兵员构成复杂,爱尔兰人,意大利人,德国人,英国人,法国人,俄国人甚至还有黑人,许多人都是第一代移民,甚至都无法熟练的说英语,在这种情况下,贸然被招入軍队,势必伴随着大量的不满,而不满酝酿的久了,就是暴动,美军阵地背后,时不时能传来枪声,而且以夜里居多,有时候听说是有美军士兵自杀,有时候则是士兵叛乱。
则这一点上,坚韧的明军相对要好很多,尤其是在境外作战,发生逃亡的可能性更低,因为没人会在陌生的土地上想过逃走,本能的依靠在一起,依赖集体的力量求生。
于是一个个年轻的士兵进入肮脏的战壕,在这里与敌人对峙,接着生病、受伤、死亡,然后返回后方,又有新的年轻士兵接替他进入战壕,如此在苦难中往复不断。
围城战从九月份开始,一过就是三个月,到了十二月,双方依然在对峙。休斯敦城里已经没有平民了,除了军人,就是少数为军人服务的产业工人。不过休斯敦的人口却没有减少,甚至比战前还要多,因为这里已经聚集了两百万士兵,以及为这两百万士兵提供服务的服务人员,整个休斯敦城市里几乎拥有了三百万人。
如此高速度的城市人口集中,显然超出了这座城市的负荷,交通已经无所谓了,此时基本上不需要什么通勤,关键是给排水超出了附和,之前的休斯敦不过是一座四万人口的小城市,主要以商业和贸易为主,这样的小城市猛然涌入三百万人,对其承载力是一个巨大的压力。
因为短期内不可能解决三百万人的吃喝拉撒问题,导致街道上污水横流,粪便堆积,如同三十年前的纽约,人甚至不得不在没过脚踝的人马粪便中前行,军队中流行的疟疾等疫病迅速在城市里传播。
当相对来说,美国人依然比明军的处境要好一些,毕竟有一座城市遮风挡雨,而且他们兵力占优势,可是他们依然不肯进攻,宁愿在城市里苦熬,也不愿向兵力远少于自己,且分散在休斯敦四周的明军发起反击。
与此同时,陈阿达率领的海军,也处在另一种煎熬之中。如果陆军告诉他们在战壕中是一种煎熬的话,海军会告诉他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对海军来说,陆军好歹有一块平地,海军却连一块踏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疟疾、麻疹这些疾病海军也会得,因为他们的卫生条件也不理想,陆军至少能够喝上干净的热水,而这对海军来说就是奢侈品。
所以三万多公里的漫漫海路,对海军来说也是一场炼狱之旅。陈阿达从广州出发后,一个月抵达夏威夷,然后在这里集结舰队,舰队陆续集结之后,第二个月出发,又一个月,大明舰队绕过合恩角,进入南大平洋海域。
此时美国人才发现大明海军舰队竟然全体出动,进入了大西洋海域,有欢欣鼓舞者,有恐慌惊惧者,因为总有人想要跟明军决战,也总有人恐惧着战争,因为在战争面前,总有人只看到荣誉,也有人总是看到危险。
美国海军收到大明主力舰队进入大西洋的消息之后,知道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于是开始积极准备。海军开始了高密度的训练,强大的工业实力,让他们可以进行奢侈的实弹训练,炮弹不要钱一样的砸出去。同时还可以进行频繁的编队训练,每一天美国海军的水平都在提高,力量都在增强。
相比美军可以心无杂念的准备即将到来的大战,大明海军甚至不得不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对抗漫长的旅程上,对他们来说,只有通过了三万多公里的距离,他们才能获得跟美军短兵相接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