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外围额斥候指着朱枣庄尖声喊了起来。牛蛋拢目望去,果见那朱枣庄里冲出一群乱民,手中均持刀斧长枪,装备竟是不差。牛金松陡然兴奋起来,没想到南下第一仗便以这种突然遭遇的方式开始了。
牛金松转头与海森堡商量,“海将军你的炮营可准备好了?”
海森堡郑重点头:“牛将军是前锋主将,但有令尽管吩咐便是,不必客气!第一炮营上下早就准备齐整,只等将军发令!”海森堡此时的汉话早就说的纯熟无比,尽管还带着一股浓重的番邦口音,但与这些明人交流已经完全不成问题。
“如此就请海将军开炮,轰他娘的!”
步战营与炮兵营来开距离,各自结成方阵,左右呼应。三里的距离并不远,嘈杂虎啸之声随着距离的拉近而越来越大,牛金松粗略估计了一下大约有三四千人。虽然数倍于己,他却毫不畏惧。
当乱兵进入一里距离时,海森堡一声令下,炮营所属六磅炮、八磅炮、十二磅炮一齐开火。
数不清的铅制实心弹往乱兵中疾射而去,顷刻间便如石子如水一般,激起了阵阵血浪,实心弹落地后继续向前弹跳,所过之处肢残臂斷,鲜血四溅,惨嚎一片。
乱民就是乱民,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很快便有人被这恐怖的火炮吓的四散奔逃,但终究耐不住督战队的砍杀,在重新整肃后继续向前冲锋,只是与先前相比已经失了士气。
海森堡面无表情,再次下令:“所有火炮装填散弹!”
与此同时,牛金松下令所有战兵结成进攻性方阵,火绳枪准备好射击,长枪兵随后压阵。尽管是三卫军中的辅兵,却是历经忻州、太原、代州、漠南、锦州等历次大战,几乎每次都作为战兵参加战斗,可以说他们除了负责物资运送以外,战斗力并不比真正的战兵相差多少。
跟随牛金松南下东昌府的步战兵基本上都是出自三卫朝阳堡难民营,与他算是半个老乡,也因此凝聚力更盛。
眨眼的功夫,整个战场便笼罩在了浓烈的白色硝烟中,经过大炮的洗礼,乱兵在距离步兵方阵十几步距离时,面对第一次齐射便已经士气尽丧,乱哄哄一片溃不成军。很快,整个战斗几乎演变成了一边倒的射杀与刺杀。
乱兵溃败,牛金松断然下令方阵前进,继续乘胜追击,务求一战打出三卫军的威风来。
于是大运河右岸便出现了颇为奇怪的一幕,上千溃兵像没头苍蝇一样向南奔逃,其后则是八百人组成的进攻性方阵踏着有节奏的号子,步步紧逼。
这股溃兵被追的狠了,立时便一哄而散,有的向西奔走,有的干脆跪在地上放弃了抵抗而投降,还有的则纷纷一头扎进了运河里,向对岸游去,试图以大河来阻挡官军的追击。
四五千人的乱军转瞬间便土崩瓦解,溃散无踪。牛金松十分满意这一战的效果,当即下令就地收拢俘虏,经过甄别后果然是当地的百姓乱民,粗略清点一下,竟然有上千人之多。这些人肯定不能带着上路,就在牛金松为难之际,还是海森堡提议,让这些人沿着大运河向北而去,到时由大将军处置便是。
牛金松一想不错,不论这些乱民去往何处,只要不会去投那东昌乱兵就行。
在朱枣庄耽搁了将近两个时辰,牛金松带着前锋军再次上路,走了不过五里左右,斥候飞马回报,前方发现大批携家带口北上的乱民。
牛金松大吃一惊,当即亲自前去与之交涉询问,眼见着遍野的老弱妇孺,心里五味杂陈,又想起了当年自己逃难时的悲惨景象。
难民们发现了前方官军当道,便吓的不敢继续向前,牛金松不敢过于靠近难民群,生怕被裹挟进去,便令人招来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名老者。
“老丈莫怕,俺们是京师来的平乱官军,你们这是要去何处?”
老者听说是京师来的官军,眼中的恐惧并没有减弱,用一口浓重的鲁西口音哆哆嗦嗦回答着牛金松。
“那帮天杀的,不知从哪勾来了一帮外地贼,杀了知府老爷,青壮小子都被抢了去,说俺们这些老弱不堪用,留着浪费粮食,便被生生赶了出来。听说往南的乱贼更多,就只好往北去…”
牛金松心中一沉,忙问道:“可知那些外地人来自何处?”
“是一帮子回回,俺听有人叫他们革左五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