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之藩说到此处特意顿了一下,然后才接着说道:“洪承畴在计划之外,况且此前在下已经有了足够的分析,此人私心过重,在我大清八旗拿下镇虏卫城之前,他是绝不会轻易全力出手的。他此番仓促撤军八成是宣府出了问题,咱们正可好整以暇,坐看好戏!”
鲁之藩一通长篇大论,图尔格听罢也甚为赞同,但嘴上还是不肯服软,又转移了话题。
“先生之言等待机会,可北方迟迟没有消息,咱们总不能在镇虏卫城外就如此干耗下去,长此以往得有多少战机被错过,万一被那些南蛮得着机会……”
图尔格的忧虑不无道理,鲁之藩陷入沉思之中,镇虏卫弹丸小城,之所以围而不破,为的就是吸引各方,尤其是李信的注意力,好给友军创造取胜的战机。但是,仗打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再坐等消息恐怕就太过死板,而洪承畴兵乱这一契机似乎也被白白浪费。
军帐大门突然被推开了,一名章京急吼吼进来,“大事,大好事!洪承畴在在万全西三十里和一股来历不明的骑兵打起来了,咱们,咱们要不要给他来个两面合围,前后夹击?”
图尔格眼前一亮,这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干掉了洪承畴放眼宣大便再没人能够阻挡大清的铁骑了。
“万万不可!”
鲁之藩断然拒绝了那章京提出的建议,这惹得那章京十分不满,能够自由出入这中军大帐的人物都是满清勋贵,不是皇亲就是国戚,除了图尔格对鲁之藩言听计从,很多人并不买这汉人降将的账。
“你难道怕了不成?”
鲁之藩淡然一笑,“我大清军连战连胜,何谈怕字?这话说的甚没道理!”
那章京还想在争辩几句,被图尔格所阻止,然后图尔格又向鲁之藩请教。
“先生就别卖关子了,该如何执行多罗贝勒的方略,请直接吩咐就是!”
说实话,图尔格也对鲁之藩这种说话吞吞吐吐,有话不一气说完的性子也有些不满。说话就跟挤牛奶一样,挤一点出一点,不挤不出。
鲁之藩站起身来,在中军帐内来回踱步,终于在那章京面前站定,然后又快步来到图尔格面前,详细交代了一番。图尔格顿时双目放光,“嘿!先生果真高人,图尔格佩服,佩服!”
那章京被弄的莫名其妙,不知图尔格和鲁之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终于忍不住问道:“那,那洪兵大乱的机会,就白白放过了?”
图尔格和鲁之藩同声回答了一个字。
“不!”
万全卫以西三十里一场大战刚刚结束,上下军将脸上都挂着掩饰不住的失望,洪承畴面无表情让人看不清他的喜怒哀乐,实则内心之中也是失望至极。
这场大战是他特意安排的,和尤世禄带来的关宁军做了一场假模假式的战斗,所为的就是吸引鞑子来进攻,然后他再趁机反噬,一举将其歼灭。如此一来,既能迅速解决宣大战局,又能立下赫赫之功,进一步获取皇帝的倚重和信任。
但是,鞑子显然并没有上钩,这在他看来简直是难以想象的,试问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哪一个人能够放弃呢?而且宣府军撤军的路上也的确遇到了营啸,这一番表演可谓半真半假,除非派了奸细来到中军获取一手信息,否则谁都无法拆穿这一场逼真意外的大戏吧?可为什么鞑子却迟迟没有上钩呢?
整整一个上午的假战斗,关宁军不俗的战斗力表现的淋漓尽致,即便装模作样出手也毫不留情,宣府军竟伤亡上百,很多人对此都十分不满。不但宣府军有不满情绪,连关宁军的一些将校都在质疑洪承畴的用兵能力,所谓的计策白忙活一场,的诱敌之计也显然是失败了!
直到晚间时分,谜底答案终于揭晓,但这却是洪承畴绝不愿意见到的。
大同失守了!
清军竟然趁着洪承畴演戏的机会,分兵偷袭大同,并一举将其攻克。但这还不是最坏的消息,清军在洗劫了大同之后,将整座城付之一炬,此时已经不知所踪。
洪承畴顿感毛骨悚然,镇虏卫城外是不是疑兵暂且不论,仅仅是这股已经极有可能窜至大明腹地的清军,便能造成极具破坏力的影响,甚至让他丢官去职!
“拿地图来!”
洪承畴的声音有几分干涩嘶哑,亲兵很快将地图拿出来,展开在干裂的土地之上。洪承畴上上下下看了一阵,额头顿时就冒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清军离开大同之后,能去的地方太多了,向北可以出边墙,当然他们是不会轻易离开的,向南便有两条路,一条是经过朔州、马邑袭破宁武关,另一条是前往应州、浑源州。
而后者正是李信经营的核心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