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几位内阁大学士陆续赶到了文华殿,朱由检强忍住了心中的不快一一问计,众位大学士在得知了刘宇亮的建议后,便异口同声的附和起来。
“调山海关之兵虽然要行险一些,但由目下情形看,的确是不二的办法,更何况宁锦山海关防线固若金汤,东虏想要突破谈何容易。”
“是啊,宣大则不然,历经数次战乱已经残破不堪,若是将所有希望寄托在洪承畴的三万宣府兵,以及不知所踪的李信三卫军身上,也太过拿京师的安危当作儿戏了,一旦宣府被破,东虏长驱直入……去岁直隶涂炭仍还历历在目,为今之计不可不防啊!”
去岁东虏入寇是朱由检心中一道至今还为平复的伤口,其破坏之大也创下了东虏历次入寇之最,正是这番言辞,最终推动了他痛下决心,调关宁军赶赴山西大同。
但令任何人都料想不到的是,当日晚间孙承宗的次子孙鉁匆匆抵达京师,并连夜要求觐见皇帝。朱由检对此愕然不已,他正准备第二日派人去山海关传旨,如何今日晚间孙承宗的儿子就到了?一丝不详的预感笼罩在了他的心头。
朱由检当即接见了孙鉁,孙承宗的这个儿子已经四十开外,经过辽西朔风侵蚀,浑身上下与半年前陛见时多了几分沧桑凛然之气,心头有感一阵动容,谁说大臣们只知道争权夺利,对朕阳奉阴违?孙家父子如眼前所见,不就是任劳任怨,一心扑在了国事上吗?
一念及此,朱由检心中竟然罕见的生出了几分愧疚之情,平心而论,他对孙家父子并不好,甚至有些过于苛责。可这还不是孙承宗年资太老,功勋太盛,若不打压下去,一旦尾大不掉将遗患无穷,但是经过这半年多的风风雨雨来看,这一家子还当得上是满门忠烈之士。
如果朱由检没有记错的话,这孙鉁至今还是举人,此番战事过后赐他同进士出身,再补上关键实缺……
正心下盘算间,孙鉁已经行完面君大礼,再出口说话却已经泣不成声。
“……老父突发风疾,晕倒于军中,已经不能视事,性命犹在旦夕之间,臣代父乞恩还乡……”
朱由检直觉脑中轰然作响,如何?孙承宗发了风疾?那朕的宁锦防线怎么办?大同的危局又该如何应对?接下来孙鉁又说了些什么已经是一个字都没听得进去。
良久之后朱由检一声叹息,“高阳小城早就破败,缺医少药,远不如京师便捷,孙阁老病情若稳定了,朕便将他接来京师将养。”
孙鉁闻言赶忙跪倒磕头谢恩,然后又道:“家父在风疾之前已经听闻大同战事,曾有言,若是万岁有旨意调兵,可令总兵尤世禄领兵前去!”
孙鉁在刚到京师时就从内阁中的孙承宗门生故旧口中听说了皇帝准备由山海关辽西调兵的事,而孙承宗又的确曾做此言,眼下见皇帝忧虑,他又是个心思单纯之人,更不及细想后果,便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朱由检闻言之后果然大喜,身体前倾语速急促的追问道:“孙卿所言可当真?太好了,孙阁老果真说过尤世禄可独领一军?”
孙鉁点头,看到皇帝喜出望外,能为君分忧,心中好受了些许。
孙承宗风疾不能视事的消息太过重大,这也意味着蓟辽的主帅必将换人,在屏退了孙鉁之后朱由检再一次召集内阁所有大臣,连夜商议补缺孙承宗的人选。
这则消息就像瘟疫一般迅速在京师扩散开来,一时间人心惶惶,重臣们更是大有人人自危之感,孙承宗不行了皇帝必然要派人顶替于他,满朝重臣就这几个人,肯定要从他们之中挑选,可蓟辽的官是那么好当的么?面对的可是满清,一个不小心就有人头落地,家破人亡的危险境地啊!
满殿的大臣都沉默不语,就连一向智计百出的张四知都没了声语。最终,还是刘宇亮再次提出了建议。
“启禀圣上,目下情形局势,臣恐只有杨嗣昌能顶替孙阁老的蓟辽之位!”
朱由检立时眼前一亮,对啊,如何忧愁之下,竟然将他的第一心腹杨嗣昌给忘了,此人之能可绝不下于孙承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