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手搭凉棚观察了一番,冷笑道:“土默特部而今也这个德行了,敌人已经近在咫尺却浑然不觉,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称霸草原的。”
这话打击面有点广,达木老人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道:“不是土默特部变的无能,是明军一向不出边墙,周边部落又没有人能够威胁他们,轻敌,轻敌……”
达木老人的汉话说的很地道,无论是用于习惯还是一些典故都信手拈来,有时李信甚至怀疑他是个汉人,但从那别阔儿对此人的信任程度来看,又决然不会是汉人,毕竟蒙古人是不可能将一个异族人当作股肱心腹的。
此时的别阔儿就像是一头驯服的小绵羊,明朝总兵即将攻打土默特部,达木老人交代他一定要在明朝总兵面前表现出急于立功,又能力不足的样子,只有如此才会得到明朝总兵的重用。
别阔儿对此大为不屑,他有时候真是对达木老人神神叨叨的那一套不屑一顾,有本事就堂堂正正的使出来,试问哪个人会得意喜欢出风头,却又愚笨无能的部下呢?
因此他决定不理会达木老人的反复叮嘱,既然投奔了明朝将军,就要让他看看自己的价值所在。
包括乌拉特部在内,圪儿海边的十几个小部落悉数被李信收编,实际上他们也没得选择,要么灭族家人财产被明军任意处置,要么投降活下去,所有的蒙古人几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崇尚强者是草原上的习俗,投降对于他们来说没有半点的思想负担。就像别阔儿这种黄金家族血脉,口口声声要恢复祖上荣光的部落首领都能够轻而易举的接受这个现实,更遑论其他人?
马刀高高擎起,呼哨之声此起彼伏,很快便练成了一片。矮小的蒙古马群轰然开动,骑兵们嗷嗷呼喝着直冲向毫无准备的土默特部营地。蒙古骑兵们心底里甚至还带着隐隐的兴奋,以往被这土默特部欺压的厉害,如今终于有机会出一口胸中恶气。
若是在以往,他们断然不敢叫嚣着冲击土默特部的营地,但如今有那战力恐怖的明军压阵,便一个个爆发出了惊人的勇气与战斗力。
达木老人悚然一惊,他可没记得明朝将军让蒙古骑兵们此时便冲锋陷阵。以他刚刚得到的消息,明朝将军准备先用火炮轰击,然后在派步战营出击,蒙古骑兵就是在旁边看热闹捡漏的。
这个安排也让达木老人长吁一口气,如此一来也省却了他对李信有心借大战消耗蒙古丁口的担心。可谁曾想这别阔儿竟然不知好歹,主动带头发起了对土默特部的攻击。
叹息之余,达木老人还是禁不住一阵赞叹,别阔儿毕竟是老汗血脉。血管里流淌着黄金家族骄傲勇敢的血液,又岂能乖乖的敢为人后?他既为此觉得高兴,又隐隐的感到担忧,如此锋芒毕露,明朝将军会容得下他们吗?
想到此处,达木老人的脑中竟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隐隐期望着土默特部的勇士们让别阔儿吃点苦头,最好是吃上一个败仗,杀杀他的锐气!
事实竟然真就朝着达木老人的期望的方向发展,他们所在高坡之上距离土默特部的营地还有十余里的距离,草原上没有树木自然一览无余。但是两地之间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起伏坡地,土默特部的甲士居然就埋伏在那一处起伏坡地的背面。
别阔儿所带领的骑兵在毫无防范之下冲进了土默特部预先设好的绊马索里,顿时便陷入一片混乱,紧接着便是一阵阵箭雨抛射而来,片刻功夫便将别阔儿压制的没有还手之力,陷于崩溃的边缘。
刚刚还高昂的士气竟然在转瞬间消失无踪。别阔儿大有欲哭无泪之感,这是他继承了汗位以来第二次参加战斗,可耻的是居然两战连败,头一次败给了火力强大的明军还有情可原。但这一次,是他加入明军之后的第一战,身后有着强大的明军做后盾,居然连一个回合都没走上来,便遭遇了行将崩溃的尴尬局面。
心高气傲的别阔儿拨胯下蒙古马,呼唤身边的勇士,试图重新组织冲锋。
远处的李信将战场上的情形一览无余,“陆九,带着你的人上去,助他们一臂之力!”
陆九轰然应诺,带着骑兵营便如风卷残云一般往坡地背面的侧翼席卷而去。岂料,土默特部的伏兵竟然不止一处,陆九反映也算快极了,在发现伏兵的第一时间便急急转向,骑兵营于草地上划了一道弧线,与之兜起了圈子,他才不会蠢到与蒙古骑兵胶着在一起拼命。
三卫军骑兵营的表现沉着冷静,别阔儿的部众则与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双方的战斗素养高下立判。达木老人尽管心愿得直,脸上却是真真发烫,为自己族人的糟糕表现而脸红。
却听李信一声惊叹,“好顽强的战斗意志,面对如此劣势居然再一次组织起了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