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禁军第四军是当年帅府军后营扩编而来,能够活下来的普通军卒最差也是个统领了,加之在扩编中又从御前护军选拔了不少军官分赴各部任职,第四军中便有御前护军,甚至侍卫营的军官在此任职。
说起来有些‘冤家路窄’,上次北伐时赵昺密赴襄阳,途径应州时便宿在第四军第三师营中,曾经还与都头以上军官开过座谈会,而今秘书监军事科主事徐无难就是那次被他看中收入幕下的。而在去年盱眙军演中,四军第三师也是参演部队之一,自己也是多次临阵指导。
更让赵昺觉得在劫难逃,瞒不住身份的是当下驻守临城的三师都统吴峰正是出身于侍卫营,现下营中还有不少其昔日同僚。而徐无难曾担任三师一团副统领,袍泽众多,又皆知其成为陛下的近臣,看到他出现,怎能不心中生疑。
事已至此,赵昺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做贼似的将大氅的领子尽量竖起,毡笠向下压了压,尽量将面目遮住。而他在入城时还是发现了异常,南门城楼上官兵肃立,旌旗招展,城下有两队军兵肃立,见他们行来立刻撤掉拦马放他们入城。
城门狭窄,车队也两队变作一队,骑兵两骑并行在后押队,州军所属步卒也整理军容,分作数队列队入城。赵昺混在州军之中与王钦并骑而行,“黄队正,这情形好像不大对吧?”王钦看着这场面摸摸胡须狐疑地道。
“怎么不对?临城靠近前线,戒备严一些也是正常!”赵昺随意地道。
“这……这些军兵好像是在迎候什么大员,可咱们好像份量还不够吧!”王钦毕竟是出身军伍,懂得军中礼节,人家排出这么大的排场,肯定不会是欢迎他们这些苦哈哈的辎重队的。
“嗯,也许大人物在后边,咱们恰好在他们前边进城!”赵昺想想找了个理由道。不过他也意识到自己一行人被识破了,只是不敢大张旗鼓的的上前拜见,弄了这么个不伦不类的仪式。
“敬礼!”当赵昺行至门下时,突然有军官高声呼喝道,无论是城上,还是城下的军兵皆立正行礼。
“诶!”王钦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抬手还礼,可马上意识到自己早已脱离军伍,又讪讪的放下手。而偷眼看黄队正身子挺得笔直,目不斜视,左手持缰,右手行军礼。他们身后的州军也没有想到,在军官的口令下,急忙在行进间慌乱的托枪还礼,动作杂乱显得有些狼狈。
“黄队正,我怎么觉得他们是在向你行礼?”进入城门洞,王钦扭身上下打量着赵昺,轻声问道。
他知道自己这身绿袍当不起如此礼节,守门的小兵能给他敬个礼就不错了,况且城下为首的看标示还是个统领。而身后的那些州军也不大可能,虽然大宋军规中明确规定御前护军、禁军和州军皆是朝廷所属的武装力量,地位平等,没有高低上下之分。
但王钦知道其中还是有鄙视链的,御前护军是皇帝的亲军,在众军中地位最高,装备最好,且军饷由内库拨付,乃是大宋军人向往之地。其次是禁军,升迁的机会多,装备也好于州军,军官转入州军都是提上一阶。
而州军虽然领着与禁军一样的军饷,待遇也是相当,可装备上就要差一些。他们用的是禁军换装下来的武器,没有重型武器,当然战斗力和训练水平也要差的多,维护治安还行,但是难以承担正面作战任务,也就处于军队中的底层,自然无法赢得禁军的尊重,更不会主动向其行礼。
“可能有感皇恩浩荡,又念在我等护送物资一路辛苦吧!”赵昺知道自己身份在途中就暴露了,这才闹了这么一出,好在他们还算识趣没有摆出迎驾的阵仗,而他也继续装糊涂,含糊其辞的应付王钦道。
“不对!”王钦也不是傻子,看到他们一行人入城后,列队相迎的军卒们便亦收队,城门伴着令人牙酸的吱呀声随之关闭,摇摇头又轻声问道,“黄队正,你们的队伍中是不是有什么大人物藏在其中啊?”
“我只是奉命行事,就是真藏有大人物会告诉一个小队正吗?”赵昺挑着小拇指自嘲地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