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环境下,还能睡得着的,也只有沐颜歌了。
沐颜歌闭眼前是这么想的,与其坐着等死,还不如抓紧一切可利用的时间在梦里潜会水。可怜的小九,也不知什么时候会醒来,她们这对苦命的母女,会不会就此在睡梦间阴阳两隔了?
沐颜歌东想西想,半睡半醒间被一阵痒痒给挠醒了,睁开眼睛,是一张放大无数倍的美男脸。
靠,差点把老娘吓个半死,这,这……
“你是人是鬼啊!”沐颜歌悚然睁眸,望着这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脸,冷汗直嗖。
容墨好整以暇地望着沐颜歌,手中转动着一根奇丑无比的狗尾巴草,沐颜歌一眼就认出了那草正是方才某人对自己实施恶作剧的工具。
“有这么美的鬼么?”某人眨眨眼,眉梢轻挑。
吼吼,看样子是货真价实的人呢,只是他是怎么进来的?沐颜歌皱了皱眉,又捏了捏脸,还有痛感,说明这不是一场梦境。
见沐颜歌半信半疑,容墨倾身逼近,朝她轻轻吹了一口气,笑容蛊惑,“是人是鬼,亲上一口就知道了……”
此言一出,沐颜歌着才转眸即笑,嘿嘿,如此厚颜无耻,断然不会是鬼界之人,看来只有她那位神通广大的“帝师夫君”了。
“帝师夫君,你好厉害哦,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帝师夫君,你好神奇哦?这铜墙铁壁的,你是如何进来的?”
“帝师夫君,那个我们是不是好走了,这鬼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对于容墨的从天而降,沐颜歌显然是太高兴了,一时间谄媚、奉承、巴结地说了一大马车的话,咳咳,她知道自己的一时任性闯了大祸,所以……
“马失前蹄?自作聪明?胸大无脑?夫人觉得哪个词来形容你比较好?” 某人倾身靠了过来,玉眸轻晃,柔柔一笑,如兰的气息轻吐在蘅卿的面庞,让她竟有些莫名的颤栗。
那笑容虽是润如春风,却让沐颜歌感受到了如寒冬般的凛冽。
某人生气了,沐颜歌暗自咋舌,却想这人在节骨眼上还有心情和自己置气,这心眼也真够小的。
“你不想着怎么带我们母女逃出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却只顾戏嘲我,莫非是想让我们一家子在这一室之中呆上个十天半月?”沐颜歌挑了挑眉,撇撇嘴。
“一家子?这种时候就记起我们是一家人了?偷偷摸摸走人的时候,只怕恨不得从此与为夫天涯相隔永不相见吧?”容墨眉眼间闪过一抹温凉的笑意,分明是清淡如水的声音,却偏偏字字锋芒,尖利无比。
这人怎么还没完没了,这些话留着回家再说不行么?她被束缚在凳子上呢!小九还昏睡不醒呢!这人怎么就分不清轻重缓急呢?
“容墨,你有完没完,若不是你欺负人,我会受辱离家么?你,你就是个混蛋!”沐颜歌气急,小脸涨得通红,像是在控诉某人的罪大恶极。
“我怎么混蛋了?我有把你怎样么?你这女人还真是不知悔改!”容墨温凉的眸光染上微沉的色泽,如一汪漩涡,深不见底,随后打量了下四周,冷声一笑,“你看这里幽僻无人,你又无法动弹,你若再张牙舞爪,信不信我就在这里,将我们这盆生米煮成熟饭?”
那人眉眼轻挑,唇角微微地上扬恰到好处的弧度,如凝脂白玉般的肌肤在微灯下闪发着淡淡的光晕,气息危险而邪魅。
“流氓!”沐颜歌晃了晃神,低咒了声。
容墨怔怔地盯着她看了许久,脸色愈渐冰冷,须臾,幽幽一叹,“你这女人,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何种颜色?沐颜歌,你有没有想过,若不是太子忽然闯进了清翊宫,若是我晚来了一步,事情会落到何种田地?或许,你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可你是否想过你周围的人?譬如,小九,还有我……”
那人的声音极轻极淡,却如一声声有力的雨滴直坠沐颜歌的心间,激起涟漪阵阵。他这是什么意思呢?是在为自己忧心焦急,是在告诉自己若她遭遇了意外他亦会伤心会难过?是在向她提醒,她对于小九对于他而言,无可取代?
沐颜歌沉默良久,内心震撼无言。她从未对自己与某人的关系进行过深究,只想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挂在他这棵可以遮风挡雨的树上得过且过。或许,自己早已有过动心尚且不知,或许,她的这种长期霸占便是一种主权的宣誓……只是,她还真没有想过“永远”二字,永远有多远?永远意味着他们要将生米煮成熟饭,意味着她同他被绑在一起一辈子,意味着她要陪他一起谋权篡位,一起经历血雨腥风……
咳咳,就是眼前这个人么?沐颜歌发现自己竟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对于这个问题,竟交不出一份答卷。她崇尚自由,选择委身于他,不过是一时权宜,这人背后是黑暗未知的权欲世界,若没有足够的勇敢,她哪敢说“永远”……
沐颜歌细微的表情尽数落入咫尺之距的某人眼中,容墨神色微伤,百般情绪堵在胸口,随同流泻在地面的微黄光亮,一同逆流成河。
“别告诉我,你对我不曾动心过?”某人一字一顿,语声暗哑。
“容墨,我”沐颜歌动了动嘴唇,喉间已有干涩。
那人已是侧过身去,不再看她。气氛陡然凝结,空气中亦无任何波澜, 安静的就像是没有人的天地。
沐颜歌一急,瞪眼嚷道,“你还不给我解开绳索是几个意思?这,这谈情说爱也要讲个环境氛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