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颜歌一夜噩梦频惊,醒来已是罗衫微湿。门被重重地撞开,进来几位虬髯大汉,将她手脚捆绑起来,脚步匆匆地抬出房间,扔进了一辆宽敞的马车。
她慢慢地蠕动着将身子靠了起来,车帘倏地被掀起,阵风忽起,闪进一个高大的身影,一张若寒潭般清寂的面容赫然入目。
“身为阶下之囚还能这般悠然自得,姑娘倒是让本皇子刮目” 萧祯冷冷一笑,略带讥诮。
沐颜歌懒得理会他,双目微阖故作假寐。
马车内一度冰冷空寂,只有车轮辘辘汲水声。
随着车身的摇摇晃晃,眼皮愈发地沉重,沐颜歌竟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之时却见萧祯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眸光犹如欣赏猎物般兴致盎然。沐颜歌眉头微微皱起,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衣衫。
萧祯唇角微扬,伸手拿起一玉釉色小盏,用小匙舀了一勺茶水递到她嘴边。
沐颜歌动了动干冽的嘴唇,还是将头微微侧了过去,
“想不吃不喝?可由不得你!我可不想运回去一具尸体!”萧祯猛然扼住她的下颔,面色铁青地将水强硬地灌了进去。
一股清淡的甘甜弥漫在口腔里,泽润唇齿。沐颜歌用眸光瞪他,那人只是伸过手来试去她唇边的水渍,目光依旧冷若寒霜。
马车在一旗亭酒肆旁停下,一青一白的酒旗迎风招展,满路香飘洒。
清风中流淌着醉人的花香,咸湿的青草气息迎面扑来,无不诱惑着人敏锐的嗅觉感官。
一个随仆将几坛老酒与食物送了进来,又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萧祯扯开坛盖,酒香瞬时萦满整个车厢,他略微仰头,晶莹馥郁的酒水哗哗流进口中,平仰间的动作一气呵成,狂野不羁。
帘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沓至,一男子在车外抚剑跪地,
“少主,属下有要事禀告!”
“进来吧!”萧祯轻搁酒坛,淡淡一语。
那男子匆匆而入,轻瞥沐颜歌一眼,随即俯身在萧祯耳边低语。
这人不过二十有余,面容秀朗,身形削瘦,细量下亦不像是南凉人士。
萧祯闻听后有片刻的微愣,很快便又恢复了神色无常,在他轻轻挥手后,那名男子心领神会地退了出去。
萧祯望着沐颜歌一脸的淡漠疏离,忽而轻声一笑,竟然俯身过来轻轻解开她脚上的绳索,沐颜歌稍显愕然地睁开眼,正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眸眼。
“你不怕我跑了?”沐颜歌淡淡开口,动了动早已酸麻不堪的双腿。
“呵,你还真当以为我那四弟会来救你?”萧祯轻哼一声,冷笑道。
“我不打算逃,亦不需要任何人来救,”沐颜歌低眉垂眸,神情淡然。
“一日已过,四弟到现在还无影无踪,看来你的生死之于他来说已是无关紧要了,你是不是大失所望呢?”他忽然凑上前来,唇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莫名的让沐颜歌觉得厌恶至极。
他的话,一字一句地敲击在沐颜歌的心头,竟渐成隐伤,微微有些作痛。
她之于容墨,不过陌路相逢,无亲亦无故。她本就不该对他心怀任何期翼,可此会还是倍感失落,沐颜歌不得不暗嘲自己。
她亦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黯然神伤于被人遗忘,还是耿耿于怀自己成为一种可有可无。莫非只因喜欢上了一人,才会有因希望徒增的失望?
“心灰意冷也好,无足轻重也罢,那只是三皇子的妄加揣测。我只知道,寄希望予旁人是最怯弱和愚蠢的行为,命运永远都握在自己手里。”沐颜歌怡然一笑,不肯被他窥破半分黯然。
见她强作欢颜,萧祯霍然抬起她的下额,嗤笑道:“你就是只煮熟的鸭子,嘴硬。不过,你这性子,甚合我意。”
他忽而松开手,笑意冷然,“女人就如东西,越是赏心悦目,便越是爱不释手。他既不再乎,转投他人之怀又何妨?”
“三皇子这是在劝我弃暗投明?”沐颜歌淡淡一句,心中却是苦笑连连。他既误会了她与容墨的关系,就让他去好了,此会旁加的解释亦显得多余。